一邊用帕子給她細細擦幹淨,一邊小聲嘀咕:“當真成了隻狸奴……”
沈隽沒仔細聽,全部視線都落在不遠處,專注地盯着。
沒過多久,幾人都看到盆裡的煤塊在周圍的火焰中慢慢燃了起來。
周圍一時沒人說話,隻有幹柴燃燒時發出的哔剝聲響。
或許是從沒想過這用泥巴和煤渣團起來的怪東西居然當真能燒起來,杜媽媽微微張着嘴,臉上滿是訝然,好半晌才找回自個兒的聲音:“這……這東西……”
沈父和沈昭的驚訝程度也差不多。
一個以為自己隻是配合自家閨女的胡鬧,一個雖說有準備但實則也沒抱多大希望。
此時此刻瞧見眼前情景,可不都吃了一驚。
隻有沈隽是單純的開心,雙眼彎成新月,用力扯了扯沈昭的袖子,“快看!阿姐你瞧見了嗎?!”
沈昭被她拉得回過神來,慢慢點了點頭,喃喃道:“瞧見了……”
就在這時,杜媽媽的聲音再次從旁邊傳來,帶着幾分驚詫意外,“這東西燒起來怎的沒煙氣?”
其他人連忙往前走了幾步,仔細盯着瞧了又瞧。
沈隽雙手背在後面,故意咳了兩聲,“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相比原來石炭燒起來的煙氣小得多。”
杜媽媽已經蹲在了炭盆前頭,聞言頭也不回地道:“照你這麼說,這玩意兒跟主子們用的銀絲炭都差不了多少了,就是不知道火怎麼樣,旺不旺,能不能塞爐子裡做飯……”
“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隽“唔”了一聲,“不過咱家現在的爐子可能沒那麼好用。”
她話音剛落,沈昭便把視線調轉過來,她如今已經有些了解自家妹妹說話的方式了,這話的意思明面上是說家裡如今的爐子不好用,底下的意思應當就是……
“難不成你會做配套的爐子不成?”
沈昭的話尚未出口,杜媽媽搶先一步問。
沈隽:“……”
意識到自己要是一次性拿出來太多就要露餡兒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這我哪兒知道去,不過可以試試……”
“我就說嘛。”
杜媽媽搖搖頭,“你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又不是那天上掉下來的天仙,啥都知道,啥都會做。”
她嘀嘀咕咕了一陣,也不跟女兒多說,難得自個兒動手,去柴房角落裡自個兒揀了幾塊蜂窩煤,帶到屋裡去,準備中午的飯就拿這個燒。
沈父也跟上去幫忙。
他們倆走了,沈隽卻沒動,走到炭盆跟前蹲下,安靜地看着裡面的炭繼續燃燒。
半晌後,她找了根細枝,心不在焉地撥弄着裡頭的灰燼,一邊在心裡頭琢磨下次配比的時候該怎麼改進,又該怎麼說服阿爹幫忙做個适合燒蜂窩煤的爐子,還是等到阿兄回來再說……
沈昭就陪在她身邊,沒有出聲打擾。
姐妹倆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守在炭盆邊上,各想各的心事,陽光落在身上,帶來陣陣暖意。
就在這時,相隔不遠的院牆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片刻後,一道男聲響起,“可有人在?我家主人從此處經過,不知可否進來讨碗水喝?”
這動靜不僅姐妹倆聽見,就連屋内的杜媽媽與沈父也聽見了,不多幾時便掀簾子走出來。
在他們倆往外去的時候,沈隽立馬站起來,一腳踩上炭盆旁那塊兒還沒來得及放進去燒的蜂窩煤。
幾腳碾下去,方才的整塊兒頓時碎成了一堆。
沈昭在旁邊看得分明,沒問為什麼,隻拿起細枝幫忙把盆裡那塊燒了小半的戳碎,直到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才停手。
幾乎是她們倆剛停下動作,不遠處便傳來一陣動靜,姐妹倆擡頭看過去。
隻見沈父和杜媽媽領着幾個人朝這邊走過來。
打頭的是個老太太,鬓生華發,整整齊齊地梳成個髻,上頭隻插了根通透溫潤的白玉簪。
雖衣着簡樸,一身靛青直綴,可不管是從通身的氣場還是神态,都看得出來不是什麼普通人。
她左手邊跟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郎君,生得唇紅齒白,眼神清澈,正好奇地四處打量。
右後方則是一位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身着方便活動的窄袖騎裝,腰間佩刀,步伐沉穩,對前方二人隐約呈保護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