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仁坐回到座位上,聞言隻是問:“當年我年紀也不大,宮裡的事請有些記不清了。那一年除夕長甯王回京,四月離京之時卻将硯書留在了京中,之後幾年一直在宮裡撫養……”
“從那一年除夕直到長甯出嫁,可是一直都在京中嗎?”
韓丞想了片刻,說:“老臣記得,第二年,季桓就死在西北了。陛下特許鐘遠山帶着長甯殿下去西北收殓屍身回京,之後殿下确實是一直在京城裡的。”
盛景仁追問:“可有人見過她麼?”
“冊封之後,長甯殿下因悲傷過度,一病不起,所以陛下特地下旨準許公主在宮中修養,概不見外人。”
韓丞話音一頓:“難道殿下的意思是……”
“還不确定。”盛景仁擺擺手,“但如果真如我所說,季硯書這些年都不在京城,那我們的處境就有些危險了。”
韓丞沉默不語,季硯書本來就是長甯王獨女,北境軍舊人。如果她就是一介女流,縱然有些傲骨,既嫁了人,那萬事也由不得她。但她要是還在軍中摸索過,那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韓丞:“年代實在是久遠,當初陛下下旨不許别人打擾長甯殿下養病,負責的宮女太監實在是稀少,時過境遷,應該是不太容易找全了。”
盛景仁:“舅舅不必擔心,我有時間去問一問母後,當年的事請雖然不易,但也不是全無線索。”
韓丞拱手勸道:“若長甯殿下當年真的去過北地,那大殿下就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斬草除根的道理我明白,不用舅舅提醒。”盛景仁慢慢地說,“倒是濟明,就算是貪玩一點,這麼多年也該玩夠了,什麼時候也該收收心,找些正事做,舅舅不要一味溺愛。”
韓丞不動聲色地将話擋回去:“犬子是個沒能耐的,無心廟堂,想來也有不了什麼大出息,殿下就随他去吧。”
盛景仁睨了一眼韓丞,輕笑了笑,不置可否。
“舅舅下去吧,風寒露重,小心身子。”
“多謝殿下,老臣告退。”
韓丞從大皇子的帳子裡退出來,外面伺候的管家給他披了衣服。慢慢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着。
管家年紀大了,年少時就被賣入相府,也算是看着韓弋長大。剛在外面聽了一耳朵,雖然知道不該他多嘴,但是心裡擔心,隻好硬着頭皮開口。
“相爺,要是殿下真有問題,那咱們小少爺豈不是……”
韓丞看了他一眼,管家知道自己多嘴,隻好閉上嘴不再問。
韓丞又歎了口氣:“他隻要不摻和進這些事裡,就出不了大事。季硯書對他就算沒有情誼,到底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如若大皇子壞事,看在這點情分上,總不至于不管不顧。”
“若是大殿下成事……”韓丞笑道,“那就更不必多說了。”
管家聽了這話,勉強松了一口氣:“老爺當時幫少爺求娶殿下,是早早預備這個吧。”
沒想到韓丞卻搖了搖頭,想起這個逆子,似乎是有些頭疼,無奈的捏了捏眉心:“這倒不是,這親事是那小子當時在我房間裡撒潑打滾求來的。”
另一邊,季硯書安慰好長昭,剛回到帳裡,就看見從外面拿着藥回來的侍書。
季硯書喝了赤霄端來的茶,不由得感到欣慰,這小丫頭一開始隻會搞得一團糟,這才短短幾天,就連茶都泡的這麼好了:“怎麼樣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侍書搖搖頭,赤霄看見侍書回來,自顧自地退出去,侍書來到季硯書身邊:“韓大人……比較怕疼,上藥費了些時間。”
季硯書:“……”
侍書:“我今天已經将殿下獵的皮毛收拾好了,等回王府的時候可以給雲姨。”
“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給你們分了吧,不用管我。”季硯書擺擺手,随後話音一轉,“對了,那張虎皮呢,拿來我看。”
獵苑出現猛虎,還傷了朝廷要員,這事一定要讓皇帝知道的。季硯書今天暗暗和盛雲骁說了,盛雲骁倒是沒什麼表示,找了負責這件事的人麻煩,但也就僅此而已了,不宜大肆宣揚,怕引起慌亂。
侍書一言不發,将放在箱子裡的虎皮拿出來,從頭到尾細看了一遍,沒看出什麼名堂,但是皇家獵苑,負責的人有幾個腦袋敢有這種疏忽?
但如果真是人為,放隻猛虎進來,是為了什麼人?
為了韓弋,盛景仁,還是……
她?
“殿下。”侍書在一旁開口,“奴婢趕到的時候,見大殿下的人手在收拾那老虎屍體,便留了心,悄悄看了那些人拿走的另一張皮,那虎頭的左耳側有孔洞。”
“有洞?”季硯書重複了一遍,中原不多見猛虎,但是西域那邊卻有人專門以豢養猛虎為生,每逢年節,就有西域人千裡迢迢趕猛虎進京表演賺錢。
本來也可以販賣,但是老虎這東西,達官顯貴平時看個刺激新鮮就算了,對于飼養沒什麼興趣,再說猛獸性野,要是不小心傷了人,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季硯書和鐘沁算是其中異類,京郊皇帝别宮早年間就曾豢養過一批西域進貢的猛獸,二人膽大又調皮,趁着随行陛下避暑時去瞧過,她記得西域人大多都會在猛獸的兩耳中穿孔佩戴鐵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