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搖搖頭，伸手将季硯書前面她不愛吃的點心挪的遠了一些，停下手思考了一會兒，又将另外幾盤挪近些。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融入不了這個氛圍的顧玄明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見太子嘴邊的笑，和眼中的無盡柔情，又轉眼看着斜倚在欄杆上沒人樣的季硯書，最後收回目光，好巧不巧和太子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二人對視一眼，太子隻是對着他笑了笑。

也虧看見的是顧玄明，要是鐘沁，不過半天，估計整個京城也就都該知道了。

看着台子上的一衆嬌花挨個轉過，下面跟一整個萬花筒一樣，季硯書竟然也看的津津有味。

突然，底下的歡呼聲降下去了，驟然消失的聲音引起了季硯書的注意，她酒喝的不少，現在已經有點上頭，她用力甩了甩腦袋，就看台子上上來一個青衣樂伶，一個人都沒帶，蒙着面，自己抱着琴就上來了。

這在百花齊放的賞花宴可是新鮮，季硯書聚精會神的看着他撥動琴弦，娓娓道來。

“手倒是生得好。”季硯書低聲評價了一句，順手就把一直跟在她後面的侍書拎到跟前來問，“我聽不見，他唱的什麼？”

侍書聽了聽，一句一句回道：“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底下的伶人形單影隻的站在哪，邊彈邊唱，整張臉都被面紗遮住，看不清表情，眼神始終是垂在底下的，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感。

季硯書一愣：“《相見歡》？怎麼唱這個。”

她有了興緻，等着那人一曲唱完，底下掌聲雷動的時候，季硯書從一旁的花籃裡挑了最大的一支花钗，朝着下面扔下去。等着那隻花钗正正好砸在了那伶人腳邊，季硯書從頭上摸着钗子，還要再賞。

就在她剛摸到的時候，一隻手從後面捉住了她，季硯書一回頭，就看見太子一臉黑線，抓着她的手腕：“吃多了酒就發瘋，回去坐着。”

說罷，不由分說地拽着季硯書回座位。

季硯書也聽話，任由他拉着回去。太子将筷子遞給他：“喝了這麼些酒，吃點東西墊墊。”

顧玄明這時候又擡頭，看着季硯書夾菜的動作，除了面前的幾盤菜，其它的基本是一點不碰的，他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季硯書其實沒怎麼醉，小時候沙場上埋伏過夜，不喝兩口酒容易頂不住，他和鐘沁應該都還是挺能喝的，但是季硯書喝酒上臉，醉太平的菜做的不錯，季硯書不想惹盛景義生氣，也就不在意多吃一點。

正在季硯書吃的開心，包廂的門就再一次被敲響了，這次是老鸨，就見她笑嘻嘻的進來，身後還跟着剛剛蒙面的那個伶人：“多謝貴人打賞，現下來謝賞。”

說罷就出去了，隻留那個青衣伶人。季硯書尴尬非常，根本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一邊的鐘沁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走過來攬着季硯書的肩膀，仔仔細細端詳着面前的人，然後對着季硯書擠眉弄眼：“硯書，看不出來你喜歡這種。”

季硯書給他一肘：“滾。”

鐘沁還要再開口，就見那個伶人跪下了，手上還捧着季硯書剛剛扔下去的東珠钗：“奴婢謝殿下賞賜，但是東珠名貴，想必是禦賜的，草民不好接受，還請殿下收回。”

季硯書：“……？”

他帶着面紗說話，季硯書一句都聽不見！該死的侍書還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早不跑晚不跑，為什麼偏偏現在跑！

季硯書高深莫測的站了一會兒，開口：“面紗摘下來說話。”

對面也是個聰明的，隻愣了一下，就麻利的将面紗揭下，手捧着東珠钗，将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季硯書這次聽懂了，覺得其實無所謂，東珠钗這東西可大可小。柳兒拿了就是十惡不赦罪大惡極。對面這人，拿就拿了，季硯書拿去賞人的玩意，還沒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随即擺擺手：“你唱的好，這是賞你的。”

季硯書上下打量這伶人幾眼，估摸着對方也就不到及冠的年紀，怪不容易的，就又留他唱了幾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