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也就隻有在他父王的事上還能稍微硬氣一點了,這麼一鬧,戶部尚書肯定要吃瓜落,大皇子沒了戶部,短時間内不好再撲騰,也不好真将這筆帳算在季硯書頭上,更别說攀扯太子了。
有了這個契機,就能讓韓丞的手離今年科考遠遠的,到時候太子黨得了喘息,再加顧玄明鐘沁,也是勉強有了和大皇子一搏的資格。
做夢總是容易的,季硯書收回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思緒,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心裡嗤笑道:癡心妄想,從韓丞那個成了精的老狐狸眼皮子底下搗亂,哪是那麼簡單的事?
她閉上了眼,忽然覺得有點絕望。
她要是真的有那樣大的能耐,就跟沖進尚書府打殺那個室妾一樣,将朝堂上那些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東西都一棍子弄死幹淨,哪用得着費這些事?
怎麼就沒托生成個男人呢……
季硯書回府的時候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他先是躺在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等她一覺起來,天都已經黑了,侍書拿來一封書信,季硯書才漸漸清醒過來。
“誰的?”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地問。
“顧将軍來的,回殿下赴宴的帖。”侍書将信放在她手邊。
季硯書閉眼摸索着打開,躺在床上一目十行地掃過,突然翻身坐起來,攥着那張帖子沉默了良久,仿佛睡懵了一般不說話,侍書擔心她,輕聲道:“殿下?”
“你說,皇帝為什麼要答應韓弋娶我?”季硯書突然沒頭沒尾地發問,給侍書也問懵了。
季硯書喃喃:“韓寶兒是中宮皇後,她哥哥是當朝宰相,還生了既嫡又長的大皇子。他們不知我身份,皇帝卻是知道的,把我嫁過去,不就是擺明了将我手邊的軍權拱手相讓嗎?”
“大概是陛下笃定殿下對太子的情誼,不會輕易變卦吧。”侍書回。
“對。”季硯書說“我和太子青梅竹馬,若說這皇城裡面誰對他忠心耿耿,還能捎帶手有所助益的,那就隻有我了。”
季硯書突然想起了皇帝給自己看的折子,福至心靈地問:“韓弋回來了沒有?”
侍書:“還沒。”
“你去,現在就去,去韓弋的書房,替我找一樣東西。”季硯書披衣起身,“悄悄地,别讓别人看見,要快。”
不一會兒,侍書取回來一樣東西,季硯書快速翻看着,看到一半,她突然在一頁上頓住。
沉默良久,季硯書石破天驚地說了一句:“大皇子有兵。”
侍書驚地直接站了起來:“殿下?”
季硯書好像如夢方醒,捏着賬本愣在了當場,然後毫無預兆的,她把手上的東西狠狠摔在地上,把侍書吓了一跳。
誰說老皇帝糊塗的?他聰明出花來了!
他心裡門兒清的知道這是一堆自己解決不了的爛攤子,還這麼心安理得拐彎抹角的丢給她和太子!
還有大皇子也是,就皇帝那個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還能堅持幾年?他就這麼迫不及待,非得在手底下養着一群蒼蠅?
一家子的混賬東西!
侍書卻比她還着急:“殿下,大皇子手裡既然有兵,那咱們……”
“我剛才氣糊塗了。”季硯書原地轉了兩圈,又冷靜下來,“大皇子靠着江南鹽商斂财不是一天兩天了,從賬本上也能看出來,手上有兵也應該早成規模了,現在還不動手,應該是還有所忌憚,皇帝手上也許有什麼東西……”
“殿下!”就在這時,時春從外面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韓大人回來了,沒回書房,直接來咱們這了,現在在咱們院子外,說是要請殿下安。”
季硯書一愣,看了看時辰,奇了,韓弋往年一年來見她的次數都沒有這個月高,他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她皺皺眉,剛想說不見,那個“不”字剛開了個頭,季硯書就又想起了那本賬,話音一轉,“請進來。”
說罷,将手上的賬本悄悄塞進侍書手裡,侍書會意,接過賬本,随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屏風後面,季硯書這才整理衣服,等着接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