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警察,六子不但心裡發顫,連腿肚子都有點抖,雖然對面的人态度比想象中的溫和,但六子心裡還是生出一股生死未蔔的不安感。雖然他除了偷點吃的,沒幹過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可是他這些年還是遊走在社會主流的邊緣,看到片警說不出的緊張。
他倆跟着片警的身後,隻能偶爾的對上個眼神,什麼話都沒法提前對,小啞看着他無所不能的哥臉上有着強壯鎮定的緊張。
小啞倒是沒什麼怕的,隻要不跟哥分開就行,哪怕去坐牢都無所謂,還是個孩子的小啞,都不知自己犯過什麼錯,反正他能想象到的最嚴重的後果就是坐牢。
“你倆坐這吧,說說自己什麼情況,家裡的大人呢?”
民警的語氣挺輕松的,看着倆孩子緊張的樣子,估計也編不出太離譜的瞎話,而且最近轄區内治安挺好,也沒發現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我、我爸媽都去世了,已經去世七八年了,家裡也沒人管我,我就不上學了,現在靠着收點廢品生活。”
六子簡明扼要的說了幾句。
“你現在幾歲啊?”
“十六、十六了。”六子故意把自己的歲數往大報了一點,他知道十六歲就可以出來打工了。
“那你挺厲害啊,八九歲就出來混社會收廢品了?”六子聽出了片警帶着笑的話裡,根本不信他這套話。
“嗯。”六子硬着頭皮,點點頭。
“别不老實,說實話!”突然,對方的臉上笑意全無,急言令色起來,吓得六子一抖。
“我、我之前跟一個叫雷哥的人混,我們負責要飯,要來的錢給雷哥。”在這種高壓下,六子沒有編瞎話的好心态,隻能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接着說。”
“跟着雷哥好幾年,那時候家裡沒大人,想活下去就隻能跟着雷哥,後來長大了,我就偷着跑出來了。”
“跑出來多久了?”警察問。
“一年多了。”
“你老家是哪個村子的?”
六子說了自己老家的地址,他本來想編一個,可是事發突然,一切都來不及思考,逼的他隻能說實話。
隻見那警察走到電話前,拿出一個本子翻翻找找,然後撥通了電話。
好巧不巧的是,這天六子老家的村子裡,村部正好有人在。
警察把六子的情況和那邊對了對,那邊說村裡确實有這麼個人,這孩子的父母也死于化工廠的爆炸,警察心裡有了數,六子說的基本都是實話。
“你是怎麼回事啊?”警察挂斷電話走到了小啞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有着說不出的壓迫感。
“我和他一起跑出來的,我叫小啞,小時候的事記不清了,大概四五歲的時候被拐子拐了,把我賣個了一戶人家,那家的爹喝酒,喝多了打我和那家的娘,然後我就偷着跑了。被雷哥撿到的,就跟着他們要飯,後來六哥從雷哥那跑了,我也跟着他跑了。”
六子聽着小啞編出來的一套瞎話,說的井井有條,心裡面有點驚訝于這孩子的處變不驚。
“拐子給你賣到哪了?”聽到這,警察拿着本就要記錄。
“我記不得了。”
小啞本來就瘦小,看着年紀小,警察問他什麼他就說記不得了,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小啞之所以這麼編瞎話,也是被剛才警察聯系到六子村裡的舉動吓到了,他要是真說出自己老家的村子,自己的爹還在,那警察勢必會吧自己再送回去,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六子的情況比較簡單,他馬上就十六周歲了,回到戶籍地辦個身份證,就能在城裡打工自己生活了。可是小啞這種情況是應該送到福利院的,具體怎麼辦還是得和街道的工作人員商量。
“你倆最近哪也不許去,老老實實的在家帶着,你們的情況有點複雜,具體怎麼辦還得聽我們安排。”
“是是是,我們一定老老實實聽您安排。”
天色已晚,警察看兩個孩子還挺老實,就讓他們回去了,兩個人膽戰心驚的離開了派出所。
六子出了門就拽着小啞往家走,一向大大咧咧的他,這天的手冰涼冰涼的,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家,六子格外謹慎的往門外左右看了看,然後關上門從裡面把門鎖死。
“你這膽子也太大了,在警察面前也敢編瞎話。”六子把小啞拽到了一邊,壓着嗓子小聲的問他,那感覺就像諜戰片,仿佛門外就有人監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