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從警視廳走出來時還是有點恍恍惚惚,他在腦海中不停回憶黑田兵衛和自己的對話。
“那個狙擊手你知道是誰,是吧。”
“是。”
“他讓你開槍,是嗎?”
“是的。”
“……白川,廣末失聯至今有多久了?”
“一年五個月十三天。”這是白晝向樂樂咨詢後得出的數據,他好歹沒有精确到幾小時幾秒。
獨眼警官看着他沉默了幾秒:“你對上過組織,應該知道他們的手段。”
白晝抿了抿唇:“我知道易容,但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再說了,他已經 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沒有違背自己的信念,不是嗎?”
無故失聯許久的卧底重新出現,以公安的謹慎程度,自然不會輕易交付信任,他能理解。
“我能看看他嗎?”白晝問道,扯出一抹笑,“在他被解剖之前。”
他要完善一下那個身體的數據,再添點東西,畢竟本來計劃中廣末夜屍體是不會被公安帶回的。但既然帶回來了,那就利益最大化,為後面的計劃增添便利。
門推開,白色的房間内彌漫着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氣味,白晝沉默地看着在裡面操作台上躺着的“自己”,走進去關上了門。
年輕的法醫擡頭看他,有點意外:“怎麼又是你?”
他的目光緩緩從對方蒼白的臉色掃過,最後落到新送來的屍體上,微怔:“這個……也是你同期?”
“啊,是的。”白晝回神,走近仔細端詳馬甲,淡淡添了一句,“他還是我幼馴染。”
“節哀。”神戶學看着他,再次開口。
白熾燈打下,青年的臉埋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上次晴琉躺在這裡時,你也是這麼說的。”
神戶學不知道怎麼接話,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白晝等完善好了數據,最後看了眼馬甲,朝神戶點頭示意離開。
神戶學目光掃過新解剖對象年輕稚嫩的臉,開口:“白川警官。”
年輕的警官手搭在門把手上,聞言停住,卻沒回頭。
“我不想下次再在這裡看見你。”神戶學說着聽起來很讨打的話。
白晝頓了一瞬才明白他的意思,難得說了句笑話,也是實話:“放心,我要死就屍骨無存,不會給你添加工作量。”
他推門而出,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過頭,一如往昔,義無反顧地奔向終點。
被停職了的白川教官終于回來了,而心急難耐的警校組很快就找到了教官詢問人質情況,得到的卻是教官一句輕飄飄的“死了”。
還想問,瘦削的教官卻一如既往地用面無表情的臉問:“檢讨交了嗎?”
完全忘了檢讨一事的五人:……
他們憋了一肚子火氣,但又礙于教官的身份不好開口。
“那是一條人命!他親手了結的人命!這就是警察?!”松田陣平最先開始質疑,萩原研二則熟練地順毛,哪怕他内心也充滿了怒火。
一直以來喜歡和松田陣平嗆聲的降谷零難得的在一旁悶不出聲,好脾氣的諸伏景光和伊達航也沒說話。
這群年輕人,意氣風發的警校生們,實在是難以接受自己的教官在自己面前殺了人。
明明警察的使命是保護民衆。
……不是嗎?
白晝不清楚自己學生内心的彎彎繞繞,計劃被迫提前了,他在收拾東西。
【警校生活很有趣,特别是看着他們五個人抓耳撓腮湊檢讨字數,我就更開心了。啊,可惜,有點舍不得,明天畢業典禮都不能參加。】
樂樂表示不理解:【所以這就是你老罰他們寫檢讨的原因?】人類表示喜歡的一種新方式?
【是啊,不過也有警示意義啊。】
白晝将為數不多的東西塞進書包,垂眸:“畢竟那五個可都是不怎麼在意自己安危的人呢。”
隻有這最後一點時間了啊。
辦公室響起了敲門聲。
室内唯一在的白晝正在電腦前清除最後一點東西,頭也不擡:“請進。”
陰影在身旁落下,白晝擡了下頭,警校第一正站在旁邊一言不發,紫灰色瞳孔中是隐忍的怒火。
他下意識問:“有什麼事嗎,降谷?”
反正不是來交檢讨的。
“教官,我覺得我們沒錯。”較真的降谷零終于開口。
白晝:【……樂樂,他就是不想寫檢讨,是吧。】
他盯着對方,眼中有點茫然。
而在降谷零眼中,就是教官一直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釋放壓力。
永遠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