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劉孜孜冷笑一聲,“他們騙得我姐姐,生下他們的孩子。我姐姐不争不搶,他們卻得寸進尺還害她丢了性命,難道這仇不該報嗎?”
“您不是濟世救人的道長仙人嗎?怎麼隻救他不救我們呢?您一定很奇怪吧,為何下山以來問過的人都說不曾聽說鬼魂殺人的事,還不是他們自己做賊心虛?”
“孰是孰非,道長比我清楚!”
“爹娘年事已高,至于那個孩子……他?吳家高貴的香火,自然有人含着捧着,怎麼會舍棄富貴來替自己的母親報仇?我并不後悔,就算來日落入獄中受盡極刑也絕不後悔。可是道長……得知真相後您會不會有後悔的那一天?”
語畢,她笑着伸手握住刀身,朝她更近一步,将真相吐出,所有細節都對得上。
血腥的顔色與氣味伴同那些詭計一同漫出。
不知僵持了多久,陶景忽然松了力度。長刀掉在地上,打破冰冷的沉默。
她起身往後退了幾步,放她離開。
劉孜孜看到瑛瑛離開的一瞬全身失去力氣,閉眼靠着佛前的供桌,默默流淚。
好像有一道視線落在她身上。陶景擡頭看向前方殘缺的佛像。
東方升起的陽光召進破廟,一道影子投進來,恰恰落到劉孜孜身上。
陶景揮手,刀影飛過,人體倒下。利刃回到她手心,黑色液體滴落,劍身被侵蝕得還剩一半。
她奪走斷刀,自盡在瑛瑛身邊。
佛像身上映出金光。它垂眸看着眼前的人,靜默不語。
陶景回了鄭家,告知鄭酬恩的死訊,當然,還有劉家姐妹。
看他們又哭又笑又誇又罵,無人忏悔最初的罪行,每人都在為自己的心虛解說。
她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該辯解幾句,也許能減輕心中的罪惡。
她想起自己問師傅,為何每次都她遮住眼睛,祂每一次都隻回答:“用眼睛看到的都是生命,隻憑靈力感知到的都是死物。”
“你——看起來心情不好?”陸向薇拍拍她的肩,“是受傷了嗎?”
陶景回過神來,等陸向薇再問一句時搖了搖頭。
她甯願受了傷。
看陸向薇精神煥發的模樣,陶景便問道:“師姐好了?”
“是醫修的一名弟子替我療傷,還有藥修弟子配好了藥。好在齊臨也醒了,就在今天清晨,剛才喝下藥又歇下了。”陸向薇低聲道,“所以,大師姐大師兄也回來了,和師尊一起在客棧休整。托幾位師姐師兄的福,齊臨好得差不多了。還有,師尊說要見見你。等回到了山上。”
“好。”
“這裡有我、澤蘭還有幾位同門,你先回客棧換……”陸向薇上下打量她,想到陶景在山上最初幾天的英勇也就理解到了,“還好你沒受傷。”
陶景點頭。
與她們告别後一路走回客棧。
秦煙好了大半,現下正在客棧後院裡練劍,見陶景回來了差點沒握住劍柄,幾乎要哭出來。好在陶景及時勸住,待她問過昨夜情況後進了屋裡。
師兄師姐們都在一樓,各說着自己對此次比武的感受。陶景并不認得這些人,隻是與諸位點頭示意後去了齊臨的房間。
齊臨還躺在床上,也許是閉目養神,也許已經睡着了,總之她進來時并沒有睜開眼。
見他睡着,陶景也不過多打攪,搬張木椅到窗前坐下,從黃褐色的卷軸裡取出一本還沒讀完的書,趁眼下的閑暇補完最後十幾頁。
幾隻鳥兒飛進來,先隻在床上玩,接着又飛到她頭頂與肩上,由那隻紅色的領頭,爪子鈎住她翻動書頁的手指。
陶景不敢動,怕吓走它們。
紅色的小鳥跳到床上,輕啄齊臨的手指。
她的目光跟着小鳥移到齊臨手上。
本就白皙的手又遇失血過多顯得更加蒼白,那些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傷痕交錯,如繞過白瓷瓶的條條紅線。
齊臨的手不同他人,如他的臉一般十分……俊秀。十指修剪得十分幹淨,露出紅玉般的指縫。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掌心還有一層薄繭。
“别看了。”他把手藏進袖子裡,“很醜的。”
“你醒了。”
他輕輕點頭:“嗯。”
小鳥飛走。她覺得自己應該晚一點開口。隻是今日需要後悔的事有些多,她隻能舍小取大。
陶景起身走到床邊坐下。齊臨受的傷最重,她先前看過一次,原本還需修養幾個月,現下已經好了許多,想來是幾位弟子以及那支鳳羽的作用。
看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陶景便寬慰道:“無妨,我并不在意。”
“可是……我在意。”他看着陶景的眼,随即苦笑一聲,“我實在是沒用,身上留着祖母的鳳凰血脈,卻不及祖母萬分之一。若是平時再努力一些,增進修為,也好替你分擔一二。”
陶景取出鳳羽,比齊姒容的那支稚嫩柔軟。她道:“多虧有你。”
齊臨忍不住輕笑,心裡泛起一股暖意:“我聽說了一二,想來它的作用也不大。那……就當你在誇我了。還好并沒有傷到筋骨,琴也修好了。等回了門派,我想……你願意聽一聽嗎?不會耽誤時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