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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座中幾輪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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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珵以為祁莘擔心隔牆有耳,歎了口氣:“這裡沒有别人。”

“……咳,”祁莘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沒多說什麼,他轉而收斂了所有其他情緒,嚴肅起來,猶豫再三的話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你知道……平王最近有什麼動作嗎?”

平親王趙序,是當今聖上趙骁僅剩手足,背後勢力是羅長峰一衆。

虞珵聽出了祁莘話裡的不對勁,神色冷峻起來:“什麼意思?”

祁莘:“他死了。”

“!”

虞珵瞳孔收縮了一下。

死了?

那線人來報那個還好端端處在宮中的人是誰?

虞珵沒說話,等着祁莘解釋。

而祁莘又把頭低了下去,他再次深吸了口氣:“也就是說……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隻是個套了層皮的冒牌貨罷了。”

話即此,不必多言。

——有人要開始行動了。

然而還有一個問題,虞珵問祁莘:

“他是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一個人死了,被調包了,身邊的人會一點察覺也沒有?

他們是通過什麼巫術捏造出了那麼一個一模一樣的人?

然而就算樣貌能夠捏造,那生活習性呢?說話習慣呢?舉手投足間——怎麼會一個人都發現不了?

更遑論在那個權位的人,朝中上上下下多少雙眼睛在盯着。

又不回答了。

虞珵等着祁莘的下文,然而祁莘卻好似再也開不出口了一般。

他隻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挺直了脊背。

身旁人遮擋住大半張臉的碎發讓虞珵對他看不分明,然而他的沉默卻也讓虞珵預感到了什麼。

虞珵……也選擇了沉默。

哪怕不知前因後果,但虞珵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給人一點時間。

本該如此。

可是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虞珵知道,祁莘一定也是這麼認為的,否則,他又怎麼能從他的嘴裡問出話呢。

祁莘在虞府逗留半月不走,想必心裡也是踟蹰夠了。

可有些事實,終究太撓人心肺——

虞珵不得不當起那個看不懂氛圍的人,他想起了祁莘在此之前,提到的人。

不敢再去看祁莘的眼,虞珵也把頭低了下去,他的嗓子幹啞得說不出話,于是幹咳一聲,他艱難出聲:

“是不是……跟邊九師兄和子芩姐有關?”

祁莘還是剛才那副樣子,沒有說話。

直到良久,他才緩緩擡起頭來,他突然覺得這冬日清晨的陽光刺眼得有點過了頭,單單看着,眼睛便酸澀不堪。

“子芩姐……走了。”

祁莘的聲音輕得近乎耳語。

然而虞珵還是聽得很清楚。

邊九師兄和子芩姐……

那是祁莘的師兄和師嫂。

……子芩姐走了。

于多年前一個平靜的午後。

所有人都未能及時得知。

“……”

虞珵的呼吸倏地頓住,他的心律紊亂起來,有點喘不過氣。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躲在舊山一角,讓世事擾了清夢。

……

然而往事未及追憶,故人未及悼念。

祁莘深吸口氣,重新挑重點說話:“你還記得當年我師兄和子芩姐初遇時候的事嗎?”

“……記得。”虞珵沒緩過勁來,他的嗓音還有些沙啞。

虞珵于是深呼吸口氣,強迫自己恢複理智:“邊師兄說,子芩姐那時候……她一個人昏倒在暗巷裡,渾身是傷,傷得太重,連醫館都不接收她。

“邊師兄沒辦法,隻得把她帶到了自己住的客棧裡,整整療了一夜。

“……子芩姐醒來後,她便說自己前不久在青樓得罪了貴人,不堪忍受下決心出逃。

“我……私下查過,沒查出什麼。”

“……我也是,”祁莘接上虞珵的話頭,“所以我那時隻當她說的是真的,何況她若有什麼其他心思,為何……明明你我那時也都在,可她偏偏——要纏着我途經京城歇腳的師兄,還催促他盡快離京,把她也捎帶上?”

虞珵贊同,不等他回答,他便聽祁莘道:“關鍵就在這裡——”

關鍵就在——那個猝不及防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傷痕累累的身影,真的隻是一位風月場的姑娘嗎?

顯然,并不是。

祁莘說,後來他去找邊九師兄,才得知了子芩姐的真實身份。

子芩對那個與她朝夕相處的人,道出了自己另一個名字——

葉瓊。

前任戶部尚書——葉唐山的獨女。

可這時間并不對得上,虞珵肯定自己當時記得非常清楚——

由于擔心,那時的虞珵派人暗中探訪過京中所有可疑的權貴家裡,但一無所獲。

不是京中的閨閣小姐,那遠地稱得上名的大戶人家呢?

或是,諜人?

不是虞珵生性多疑,隻是那時的京中暗流湧動,他不得不疑,然而少年那時勢孤力薄,又哪兒來那麼多人手,供他去暗查一個毫無根據的疑心?

況且作為朋友,這樣也并不合适。

調查便就此作罷。

所以——

實情是,在虞珵他們和子芩相遇後,那個曾經作為虞珵調查對象之一的葉家千金,早已是個冒牌貨了。

就如同眼下祁莘告訴他的,這假平王一般。

他竟都未所覺。

子芩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後來托人予書信告知邊九的——

她是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裡離開的,第二日醒來的邊九起初隻以為子芩是下山去采買些物什,所以并不擔心。

一切憂慮都是從那日入夜開始,邊九左等右等還等不見子芩那歸家的身影,他于是下山去尋找,去詢問一些往常和子芩走得近的一些人家,然而一無所獲。

就這樣一日過去,兩日過去……

天地茫茫,她離開得那麼匆忙又突然,毫無征兆,該去哪裡找呢?

思來想去,邊九隻想到了一個地方——京都。

心下一定,邊九便急忙啟程,然而皇都那麼大,他又該怎麼去找呢?

邊九本準備去找祁莘的,然而讓他震驚的是,那往日門庭若市的祁府,居然一個人也沒有,荒蕪人迹的府内,唯院内草長了半人高。

後來邊九與人打探,得知了祁家變故一事,而那祁家的小公子去了哪裡,旁人便一概不知了。

那時已聲名遠揚的虞将軍尚在塞北,他會知道嗎?

邊九亦不知。

而祁家的事那時數來也早就變成市人茶餘飯後都不會再提及的談資了。

京城一日是非多,邊九在京都打聽消息的那段時日,它似乎也不怎麼太平,隻是聽聞許多朝臣事變,但那些事情,邊九向來是不怎麼懂的。

失魂落魄之際,邊九還是選擇回到了江南。

那時的邊九尚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萬一呢,萬一那個人就回來了呢?說不定她隻是跟自己開了一個有些許過分了的玩笑。

因此邊九也不敢久留京城。

而對于祁莘,邊九其實沒有過分擔心,因為從他打聽到的話來看,祁家的事并沒有殃及到祁莘的性命,那小子隻是離開了。

去了哪裡?

邊九想,他們曾經天南海北都一起走過,那小子總不會把自己餓死的,至于其他,有緣便會相見。

而于子芩,邊九也不知為何,冥冥中他就是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

邊九再一次日夜兼程地趕回江南,然而等待他的,卻依然是深山裡那空蕩蕩、冷清清的屋子。

有小孩走進了山裡,他手裡捏着一封信,交給了邊九:

“叔叔,之前有個漂亮姐姐讓我把這個給你,她跟我說,讓我一定要過段時間,再過段時間,才能給你。”

小孩走了,邊九打開了信封——

那信封裡出現了一個名字,是他在京城時聽到過的。

隻是當邊九再一次趕去京都時,那個不告而别之人,早已涼了屍骨……

後來祁莘在一次南下時途徑江南,他一時沒有忍住,便循着師兄先前告訴過自己的路線去找了他,卻隻在那深山的老松竹下……看到了一具徘徊在小木屋旁的行屍走肉。

官家史書記載,暄德四年十月,戶部尚書府邸意外大火,無一人幸免。

戶部侍郎羅長峰臨危受命,接替其職。

四年末,一自稱“葉唐山之女”名喚“葉瓊”的女子身現朝局,自請授職戶部。

五年夏,該女子并一系列人員擾亂朝政,貪贓枉法,奉命處死。

飄往經年歲月的思緒漸漸收攏,祁莘自責:“怪我,那段時間過于着心西南那邊,沒有顧及朝裡。”

虞珵:“當年這事必有蹊跷,朝廷封鎖了消息,官載典籍一言以蔽,三言兩語的,毫無根據。”

祁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閉着眼搖搖頭:

“總之那件事……當年冒牌葉家小姐和現如今假平王之事一定有關聯,我也是為此才南下來找我師兄的——”

虞珵聽祁莘說,那件事情出來後,邊師兄便幾次出入戶部尚書府邸,祁莘知曉後跟邊九大吵了一架,攔着不讓他去。

這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虞珵不得而知,但後來邊九總歸又回到了山中,過起了一個人不見歲月的日子。

“得知假平王這事以後,我思來想去……反正當時腦子挺亂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擔心别人找上師兄還是師兄知曉這事又下山去了,雖然我知道這不大可能,但我總歸心裡放不下,這才又來了一趟。”

祁莘此話畢,兩人都久久沒再開口。

半晌,虞珵聽到一聲音喃喃,他轉頭去看祁莘,便見祁莘薄唇微張着,隻有很小的起伏,他突然提起了一個名字:

“……羅長峰以羅家世代輔佐皇室的忠臣良将的英魂為倚仗,如今又假借平王之名為自己撐腰,羅氏祖輩若泉下有知,怕不是要詐屍了……”祁莘嗤笑一聲,像是被自己逗笑了,然而笑完,他卻又突然全身卸了力似的趴到了桌上,他的雙手墊在自己的腦下,把臉朝向了虞珵,祁莘看着虞珵道,“……你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走嗎?”

心髒突然心絞一般痛,虞珵被祁莘這樣看着,沒有立即說話。

這些年來,祁家沒落,羅長峰扳倒葉家坐上财政之位,現據查吏部屬官不出意外也被其收入囊袖,數月前他暗中作奸,敲打了虞珵,然而給人使絆子,那摔倒的人終究爬的起來,那麼羅長峰下一步會怎麼做呢?

那必定是永絕後患了。

虞珵思考片刻,心下有了打量,他不知祁莘對這些事情了解多少,然而不管多少,偏是此時,他已經什麼都不想說了。

虞珵垂眼看着趴在桌上的祁莘,良久,緩緩地擡起隻手蓋在了他的頭上,虞珵的聲音很輕很輕,像是心中壓着數千斤重物,不得大聲喘氣,于是萬千思緒最後都化為一句:

“對不起。”

這話讓祁莘發愣的眉眼動了動,他轉過頭不再去看虞珵,隻是又過了良久,他也學着虞珵的樣子,近乎氣音地對他道:

“對不起。”

虞珵收回自己的手,仰頭望了望天。

“已經有太多太多的人,枉死在這場盛世之下的陰謀裡了。”

這是那個初寒,虞珵仰頭望着灰蒙蒙的天,在心裡對自己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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