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研五院一樓的會客廳裡，五個花白頭發的教授坐成一排，離他們大概三米遠的地方放了兩把椅子，林知著坐在右手邊，翹着二郎腿，如果不是前面沒有桌子，恐怕他的腳就要架在桌子上了。

五個教授對此見怪不怪，而現在見雲岑才是主要的事情，林知著這混賬王八蛋等雲岑走了再收拾也不遲。

門開了。

推門進來的雲岑看着前面那陣勢，心裡一陣疑慮，疑惑在腦子裡轉了半圈，他進門刻意停頓了一下。

“嘻嘻，師弟，沒看錯，進來吧進來吧。”林知著笑嘻嘻的說。

五個教授和藹地對着雲岑笑了笑。

雲岑走進來，微微欠身：“老師。”

五個教授全都花白頭發，兩個留了胡子，五官深邃，長相類似，坐在旁邊。最中間那個有一些眼熟。

林知著從左到右介紹：“卡洛斯教授，菲比教授，沈翊教授，林克斯教授，趙銘教授。”

雲岑禮貌問好。

沈翊說：“今天沒什麼很重要的事情，主要就是見個面。”

“其次就是作業的問題。你的水平已經超過了一級院士，藥研院統一出的題目對你不太适用，所以你的作業由我們五個負責，同時你的作業量加倍。”

“還有就是你和賀家少爺去畸變區的事，你去歸你去，但是作業一定要寫，每周要上交一瓶合格的藥劑到藥劑室裡，我們的要求是每周不同樣。”

沈翊笑着說，但他平時大概習慣了闆着臉，這會刻意擺出笑臉，倒顯得笑容僵硬，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雲岑靜靜點頭，“好的。”

沈翊又說：“那後面的事情林知著會跟你說，我們還有事。”

沈翊起身離開，四個人相繼離開，菲比教授多看了雲岑一眼。

他總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林知著也沒什麼好說的，該說的上午都說完了，倆個人就分别去了自己的實驗室。

*

雲岑要去廢城過夜，他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正好明天跟醫生見面後再去跟賀倚彙合。

七點半準時下班。

從Ⅱ區打車到廢城并不容易，但他實在不想坐月之下号了，最後花了高價聯系了一位黑車司機。

高樓大廈起起伏伏，灰色的小車穿梭在車流裡，在最後一抹餘晖下從馬路沖進崎岖不平的泥土路。窗外的景色飛逝，從繁華走向灰敗，就像城市苦心經營的繁華外表被人扯下，露出敗絮其中的苦果。

路上許多箱式貨車跟他擦肩而過，灰撲撲的人像牲畜一樣擁擠在車廂裡，眼神麻木。

廢城時常會發生這樣的事，不合的勢力火拼，為了避免波及無辜，就會給三天時間轉移當地的人，可是，對這些人來說，好像都是一樣的。

無論是死在畸變物的血口之下，還是死在熾熱的炮彈之下，都是一樣的。

他們是爛人，是廢物，既沒有本事加入那些勢力，掙得那一鱗半爪的賣命錢，也沒有能力掙紮出爛泥地，于是就爛在這裡，任由青苔覆蓋，變成牆角沉默的白骨。

他們從未有過希望，他們從未見過希望。

死亡是最普通的恩賜；絕望是最習慣的處境。

他和他們擦肩而過，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他的身上也在披覆着青苔，堵住所有呼吸的渠道，他感到窒息。

也許有一天太陽變成了萎縮的花環，垂放在每一個不朽的戰士森林般生長的墓碑前，烏鴉銜食的碎片紛紛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