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不是,我聽你這麼一說,也覺得蘋果很涼,就不想吃了。”阮煜狡辯。
崔辭哼笑了一聲,沒有理會阮煜敷衍的解釋,饒有興趣地開起頭:“阮煜,我小時候發燒,我爸爸會給我蒸蘋果吃。一整個爛熟的蘋果,熱氣騰騰的,你吃過嗎?”
“嗯?”阮煜顯然是沒料到崔辭會率先與他找話題,一時愣住,随後急促地接話:“熟蘋果嗎?我沒有吃過,那口感不會很怪嗎?”
“也不是很怪,隻是和蘋果的滋味完全不一樣,不像是同一個水果。”崔辭說,“原來爸爸是騙我的,他說,整個y市的小朋友發燒都會吃熟蘋果的,阮煜,你也是y市人,你就沒有吃過。”
“是啊,我沒有吃過。那辭哥你明天想吃嗎?我可以蒸一個帶過來。”
“不要。我小時候就是父親哄騙我吃下去的,說是對身體好,現在的我根本不想吃。”
阮煜笑起來,說:“我卻很想嘗嘗呢,晚上下班的時候我可以蒸一個吃。”
“好啊,我希望你不要被這種口感吓到,剛吃一口就丢掉整個蘋果。”崔辭将被子往身體上翻了翻,手也縮進了被子裡,隻露出一個腦袋,眼睛眨動着,甕聲甕氣地說。
“怎麼會呢。”阮煜說,“我第一次知道蘋果還可以蒸。”
“阮煜。”崔辭叫他。
“怎麼了?是很冷嗎?”阮煜起身走近了崔辭的床邊。
“謝謝你這半個月對我的照顧。”
“這算不上什麼,辭哥,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什麼是應該呢,沒有什麼是應該的。”崔辭的聲音悶悶的。
阮煜似乎知道崔辭接下來想說什麼話,他及時地打斷了崔辭,“這些都是我願意做的,能照顧到你我很開心。我該去上班了,晚上我可能趕不過來,所以我把晚飯帶過來了,在飯盒裡,吃的時候辭哥用微波爐熱一下就好了。”說罷,他拿起放在桌台上的包,穿上外套,起身準備離開。
快走到門口要打開房門的時候,崔辭又叫住了他,他頓住了腳步,卻不肯轉向崔辭,背對崔辭,害怕又聽到什麼強硬冷漠的話。
“還有什麼事嗎?辭哥。”
崔辭望向阮煜的背影,突然咳嗽了一聲,繼續說下去,“阮煜,以後還是要多笑笑,你知道麼,你笑起來嘴角處會有很小的酒窩。還有,眼淚都是血變的,别再哭了,也别再為我哭了。”
那并不寬厚的背影好像抖了一下,但也許是錯覺,崔辭揉了下眼睛,阮煜穿着灰黑色的厚重外套,他呆呆地站在門口,并未走出去,像是凍住了般。
“知道了,辭哥。”他撂下這句話,打開門,門外的冷空氣突然闖進來,崔辭昏昏欲睡的腦子被冷厲的寒氣逼得有些清醒,不過幾秒鐘,門就輕輕地合上去了。
崔辭在阮煜走後,兀地歎了口氣。将割傷的那條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手腕裡深淺不一的傷痕整齊地排列成一排,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心想可能會留疤痕,如果以後被父親們看到的話該如何解釋,他一時半會想不出應對措施,又将手臂放回了被子裡。
要抹藥的吧。結痂後再去抹藥疤痕會淡下去嗎?崔辭的心裡生出幾分懊惱,記憶裡出現弋文在飯桌上質問江陵城遏制不住的哭腔,他感到一陣地頭痛,但做了就做了,已然無法改變什麼,隻好盡力去補救。
答應阮煜不繼續傷害自己的諾言也無法全力地去實施。崔辭的眼珠子轉向天花闆,仿佛天花闆用力地向下掉落,擠壓着他。
崔辭盡量去撐住墜落的天花闆,留出點得以喘息的空間。
量力而行吧。他默默地安慰自己,可整個身軀像碑石般重得要死,擡不起半點氣力 ,他終究撐不住天花闆,天花闆砸在他的身上,砸出一片血肉模糊。
他沒什麼值得期待的事,除了一件,就是和原從筝離婚。
好像離婚後,一切都歸于平靜,包括他如一團亂麻的心理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明天去買淡化疤痕的藥膏。
崔辭轉過身,阖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