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兩位叔叔見了不知道該如何難過呢。”阮煜的聲音陡然降低，悶聲裡揣着一股道不明的情緒。

崔辭聽得心裡發毛，腦海裡也不自覺地浮現弋文和崔仲昊的面容來，頓感一陣天旋地轉，戳傷腺體和住院的事父親們是渾然不知的，他也盡力瞞着，不漏馬腳。

餘光瞥向手腕上的一連串的凸起的已經有些結痂的傷口，崔辭不禁詫異于人的自愈能力會如此之快，血痕的醜陋也叫他心裡發沉，自我厭惡的情緒也随之而來。

真不像個alpha。他自我唾棄，後頸腺體像是在驗證這個命題似的，隐隐地發出灼熱的痛感，崔辭攥住了手指，鼻間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和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快速地轉移視線，崔辭擡眼望向阮煜，阮煜又開始抹着眼淚，手掌捂住眼睛，直直地站在一旁，崔辭看見他顫抖的嘴唇和發紅的鼻尖。

“阮煜，早就已經不痛了。”他不免又重複了一遍原先的話，安慰似的語調。

“我隻是....”阮煜的聲音染上哭腔，他頓住了，費力地下咽，像是想極力掩蓋聲音的異樣。

崔辭看見他滑動的喉結。

“我隻是想要你不再傷害自己。”阮煜還是沒有掩蓋住，異常尖銳的聲音顯得有些怪異，但很是懇切。他仍是蒙住眼睛，崔辭看不見表情，聽到阮煜可憐又怪異的聲音，沒由來地感到不解，愣愣地盯了阮煜一會兒，歎了口氣，沉聲發問道：“阮煜，我真值得你這樣難過麼？”

“辭哥？”阮煜放下了手。

崔辭刻意避開看他紅腫的眼睛的視線，思索了片刻，說道：“阮煜，我總該有個發洩口。這是我的身體，我是個成年人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阮煜的聲音比剛才好多了，恢複了往日裡的語調，言辭懇切地說：“發洩就是傷害自己嗎？我不懂，辭哥，我真的不懂。我隻知道你這樣做會讓愛你的人難過。況且□□的疼痛能緩解什麼？隻是另一種逃避而已，什麼都改變不了。”

崔辭并不覺寬慰，隻覺得是一場咄咄逼人的說教，傷口上的痂好似被重重地揭開，露出血肉。

逃避。這兩個字砸向崔辭，打得他措手不及。

内心的憋悶擠壓着他喉嚨，本就情緒不穩定，此刻便像捅破了一層冷靜的薄膜，戾氣噴湧而出。他的目光重回到阮煜身上，睨着阮煜，語氣裡止不住的冷漠，“那阮煜你呢，你也是愛我的那個嗎？”

又說：“說到底，你與我不過同事而已，你說的這些話，不是太超出界限了嗎？”

阮煜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神色僵住了。

阮煜頃刻間的變化盡收他的眼裡，他為剛才說出口的話感到後悔。阮煜因為他而流淚變得有些腫脹的雙眼，崔辭太陽穴突突地跳，剛才的口不擇言，他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歉意與愧疚填滿。

“阮煜，我不是那個意思。”崔辭無力地解釋道，可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辭哥，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阮煜附和着他，盡量擠出一抹笑來，笑容非常凄慘，“我去丢個垃圾 。”阮煜慌張地提起垃圾袋，急匆匆地往門口走去。

垃圾桶裡并沒有垃圾，垃圾袋是空的，崔辭知道。他下床，鞋都沒來得及穿，赤腳緊跟着阮煜，拽住了阮煜的手腕：

“對不起，阮煜。”

他放軟了聲音，真誠地道歉。

在他住院的期間，阮煜來得勤，本可以點了醫院的外賣就可以，阮煜偏帶着飯，幾乎是日日都見。崔辭一再推脫，幾次點了外賣後，阮煜仍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