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辭哥,怎麼了?是我弄痛你了嗎?”
塗藥并沒有消毒痛,隻是有些灼熱感。崔辭說:“不是的。”
“那就好,我還以為我動作太重,弄痛你了。”阮煜的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崔辭問:“你剛才說的喜歡是認真的嗎?”
“嗯?”他塗藥的動作一頓。
崔辭的眼前是一輪明月,月光溶溶,清冷如輝。他說:“如果是認真的,我希望你不要再喜歡我了,我回應不了你的喜歡,所以現在直截了當地拒絕對彼此都好。我知道,單戀你一個人的滋味是什麼樣的,我不想你像我一樣,一意孤行。”
“如果是開玩笑的,那就沒事了。”
“不是開玩笑的,辭哥。”阮煜繼續塗抹着藥,如怨如訴地說:“我是喜歡你,從初中,到現在。我以為我可以一直藏着我的情感,畢竟你已經結婚了。現在,你要離婚了。我覺得...我覺得....我可以試一試。聽上去很自私是吧?你都受傷要離婚了,我乘虛而入。可是剛才,你哭的時候,我抱住你的時候,我真的.....”他停住了,吸了下鼻子,崔辭猜測他又流眼淚了,但是他還繼續說下去:“我真的很開心。你在我懷裡流淚的時候,是我唯一可以真真實實觸碰到你的幾分鐘,雖然很短暫,但我會記住一輩子。”
“我不期待你的回應的,辭哥。喜歡是我一個人的事,我從初中就開始喜歡你了,能待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我能一直堅持下去,現在,我想試試。”
崔辭啞然失語,他看不到阮煜的臉,阮煜拿起紗布,一圈一圈地包紮着。
他嘗試着說得婉轉:“阮煜,你沒有嘗試的可能了,我不會再去戀愛了。我腺體受損,未來可能有無窮的後遺症,我不想拖累别人。”
阮煜最後用繃帶固定住,包紮完成。崔辭正過身體,和阮煜四目相對,果真,阮煜的臉上有淚痕。
阮煜将紗布放回原處,他眼神堅定,“那有什麼關系呢?辭哥,無論你是alpha,還是beta,甚至是omega,我對你的感情不會變。”
“這不是一回事,阮煜。如果我是一個失明失聰的躁郁症病人,未來一輩子都要人照顧,我不想這樣。”
“我可以照顧你的,我可以一直照顧你的。”
“......”
崔辭避開阮煜堅定又熾熱的目光,他理不清阮煜的心緒,阮煜大膽的承諾也讓崔辭喪失了辯駁的想法,他來不及思考阮煜的承諾中可信的成分,也來不及,更不想掂量阮煜的真心的份量。
他驟然想到原從筝。他之于原從筝,是不是和阮煜之于他,是同樣的心境呢?他對原從筝的愛,是不是也如現在阮煜對他的愛,叫人難以面對,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呢?
崔辭感到一陣的迷茫,剛塗完藥的腺體又在隐隐作痛,直連着心髒。他和阮煜,都是陷在愛裡的困獸,作繭自縛。崔辭語塞,他該如何去拒絕阮煜?
原來拒絕也是一種自私。崔辭按壓着眉間,崔辭聽到自己的聲音:“阮煜,我現在才發現,我們倆很像。”
“我之前聽别人說,越像的兩個人在一起,越會刺痛對方。”
“那你和原從筝呢?你們一點都不像,到頭來還不是搞得你身心俱疲,腺體受傷的場面。你對原從筝沒有怨言,我對你也沒有怨言。辭哥,你為什麼一定要否決我呢?是你說了初中的事,原本,原本你要是不知道的話,這麼久了,我可以一直藏着掖着。可是你知道了,我一直隐藏的事被你發現了,我整個人像沒穿衣服一樣都暴露在你面前,你說你感覺被我冒犯了,我像是一個惡心變态的跟蹤狂,所以我,我說出了我對你的感情。我并沒有,并沒有阻礙到你什麼,初中偷偷跟着你,并且讓你的爸爸不要告訴你,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我隻是希望...隻是希望你不要推開我,不要讨厭我,你可以當做不知道,讓我一直待在奶茶店,一直待在你身邊...”阮煜言語激烈,斷斷續續地說完一番話,眼淚也止不住地掉。
護士在外輕輕地敲門,提示道:“這裡是醫院,聲音小點。”
阮煜慌忙地擦着淚,打開門對護士說了句“不好意思”,又回到崔辭的身邊。
崔辭知道他會錯了意,遞給阮煜紙巾。阮煜言辭懇切的話讓他驚愕,崔辭思忖着,放低了聲音:“我并不是要辭退你的意思。我和你的關系,其實隻是一起共事的人,我雇傭你,雖然我們之前是初中同學,但是我們并不算是很熟,止步于奶茶店。我又得知你初中偷偷跟蹤過我,所以我來問你本人,畢竟誰被人跟過都不好受,我沒有别的意思,更沒有覺得你惡心。你現在和我說喜歡我很長時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加上今天我遭受的事情很多,我無法體面地和你好好談,我想到的隻有拒絕你。我現在真的很累了,我從沒覺得這一天會那麼長,我隻想休息。阮煜,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阮煜抽噎地說了句好,末了還問:“辭哥,還要吃晚飯麼?”
“不用了,謝謝你給我買的馄饨。”崔辭已經側躺下去,他閉上了雙眼,一臉疲倦。
阮煜提走了那袋已經冷掉的馄饨,他走到門前,“那我幫你關燈了。”
“好的,謝謝,阮煜。”
房間又重回了黑暗。溫暖的氣息讓他昏昏沉沉,困意漸漸襲來,崔辭從未感到這麼累,他什麼都不再想,不管是阮煜,還是原從筝,他不再思考這些人,不久後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