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從筝正在改物理練習冊,看到崔辭的撤回消息的字樣,沒細究什麼,把手機放下了。
他正好改到周鶴年的練習冊,周鶴年字寫得娟秀,應該是練過書法。一眼掃下去,周鶴年的正确率還可以,算不得高,最後一道大題,他一連劃了幾道黑杠,周鶴年認真思考的模樣浮現在了原從筝的腦子裡。
原從筝低下頭看着最後一道題的周鶴年的解題過程,題算不上難,不過是套了一層複雜的殼子,閱讀題幹都要帶着點細心。而周鶴年這個人又不仔細,性子又粗又急。
原從筝思考着如何私下和周鶴年講解着這道題的思路,才能讓他透徹地理解。
黑杠下有一行小小的用鉛筆寫的字。原從筝注意到了,湊上認真地端詳着,他的臉在練習冊上投射出了一小片的暗影。
“原老師,我很喜歡你哦,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原從筝眼底有了點笑意,眼睛彎彎。
昨天晚上他和周鶴年吵了一架。周鶴年因為他在課堂上挑了一個學生的錯誤,認真耐心地和那個學生講了半天的知識,也和堂下的學生強調了知識點。周鶴年就犯了醋性,用力地踢闆凳,發出很大的聲響,惹了一衆學生回頭地去看。原從筝一時臉上就不好看了,周鶴年卻直勾勾地盯着原從筝,墨點黑的眼睛,挑釁地笑,下了晚自習就和原從筝鬧了半天。
又逢崔辭打電話,被周鶴年看到了,蠻橫地奪走原從筝的手機,按了拒絕鍵。
“原老師,你的alpha真的煩人。”周鶴年抱怨道,又一次按下拒絕鍵。
“……”
原從筝無奈地看着周鶴年,寬容地允許他奪走手機。“他就是這樣的,你别去管他就好了。”
“課上你什麼好生氣的,我職業不就是這樣的嗎?”
“我就不想看你對其他學生這樣,就好像很關心别人一樣。你别忘了,我們可在一起了,你的目光和注意力隻能集中在我的身上,我好不容易地忍受了你那個根本不愛的丈夫。”周鶴年摟起了原從筝的肩,臉緊挨着原從筝的,“我隻是...太缺愛了。原老師,我隻是……想要你很愛很愛我。”
原從筝沒說話,隻回抱着周鶴年,少年還在成長的尚還瘦弱的軀體有種青澀的味道,不同于alpha和omega既定的信息素的香氣,讓原從筝感到安心,他交出了沉默的認同的答案。
原從筝比周鶴年大了那麼多歲,自然受用周鶴年的占有欲。
他們的戀愛也是周鶴年追的他。
崔辭靠坐在椅子上,沒一會兒竟沉沉地睡着了。
也是,昨夜裡因着原從筝拒絕電話他就睡不着,睡着了也睡不安穩,今天中午江陵城說的一番話,惹得他很激動,剛剛又打了一會的字,雖然說是很快撤回了,但也勞心費神。
困意就漸漸上來了,崔辭一閉上眼睛,就沒再睜開,因為已經睡着了。
崔辭睡覺很少做夢的,今天反常地做了夢。
夢裡,他打的那段文字也沒撤回,原從筝就看到了。原從筝站在崔辭面前,嗤嗤地冷笑道:“弄半天,你是暴力狂啊?高中就把别人腦子砸出血了,這兩年看來都是僞裝的吧!我們離婚吧,和你這種人在一起太可怕了,我擔心我有性命之憂!”夢裡的崔辭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隻會說:“不是的,不是的,原老師,你聽我說。”原從筝沒再說話,身影像雲一樣地飄遠了,漸漸地消失在崔辭的視線裡。
不是的不是的。崔辭皺着眉毛,喃喃自語道,眼睛還是緊閉着。
弋宴輕輕地拍打着崔辭,“哥?哥?你醒醒?”
“不是的,不是的!”崔辭猛地睜開眼睛,彈跳一般地揚起身體,椅子哐地響了一聲,崔辭幾欲要跌下來,所幸他用手撐住了桌面,背也被椅子硌得痛。
原來是夢,崔辭摸了下額頭流下來的虛汗。
“什麼不是的?你小心點啊”弋宴說,“哥,我送江陵城回家了,和你說一聲。父親們也在睡覺,我不想吵醒他們。他們要是醒來,問你去哪兒了,你就和他們說。”
崔辭調整了下坐姿,怕是剛才一番醜樣都被弋宴看到了,他有點不自在,卻也無可奈何,裝作不在意地點了頭說:“知道了,宴宴注意安全啊。”
江陵城站在門外,手攥着弋宴的手。
崔辭看他還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知道他中午真的是吓到了,又溫柔地叮囑了一句:“陵城同學,不要緊吧?回家别多想,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忘掉。”
江陵城沒說話,小幅度地點着頭,仍是杵在門口,不進來。
弋宴轉身,和江陵城一塊,朝門口走去。
崔辭遠遠地瞥見,江陵城後脖頸處的牙印。
那顯然是新鮮的、剛咬出來的。
崔辭看着弋宴高大的背影,徹底不相信她的那句“真沒什麼”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