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不管是誰派來的人,今日之事後,聖上與貴妃絕不會容許她留下。
辰王妃行至文瑤的身前,深深瞧了她一眼,“本王妃給過你機會的。”
文瑤似乎有些明白過來,魏璟與辰王妃的關系會如同仇人的緣由了。
她起身,行了個辭禮:“百姓尚有擊鼓鳴冤的機會,小人亦會向殿下證明清白。倘若殿下判小人有罪,或是砍頭,或是淩遲,小人都甘願受罰。”
嬷嬷見她要走,欲上前摁壓她,文瑤笑說:“王妃是想在這将我殺了嗎?這麼多年來,唯有小人能治殿下頭疾,殿下也同意将小人留下,可王妃轉頭卻将我殺了,聖上與貴妃就不會懷疑嗎?”
這話其實說得十分不要命,但她沒有辦法。
辰王妃育有一兒一女,華陽尚未及笄,幼兒不過才七八歲,若為繼承權毒害享世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古往今來,這樣的先例數不勝數。
她雖然不知道辰王妃這麼難做的目的是什麼,但她試探這麼多次,想必也是在猶豫或者害怕,所以她大膽一試。
果然,辰王妃聽見此言,臉色變得難看。
她身為王妃自然有權處理一個下人的生死,但這樣的罪名卻不敢擔着。
也沒有想到,面前的人會如何從容,似乎一早料定了今日之事一樣。
她不得不防。
然後恨恨看着文瑤離開的背影,指甲都快嵌進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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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璟回來時,夜闌已深。
陳管事告知宮裡貴妃派人來問病情之事,他神色淡淡,并不擔心什麼。
于是陳管事又道:“司膳房适才死了個試藥的奴才。晚間舒姑娘在膳房煎完藥,如同往常一樣試藥的奴才,卻中毒昏迷過去了。”
他觑着面前人的臉色,“舒姑娘被辰王妃帶走了,然後又自己回來了。”
魏璟陰冷的臉色,已然顯了殺意,但即刻又緩了下來,擺手道:“去将人都處理幹淨了。”
從浴房出來時,文瑤已經在寝房外候着了。
她靜立在門外,倒是穿回了合身的衣服,可脖子上卻纏了幾圈白布。
魏璟視線掠過,目光微深。
文瑤先了陳管事一步推開門,又主動接過他手裡還未披上的外袍:“都交給我吧。”
陳管事啞然一瞬,但見自家殿下并不阻止,于是轉身退了下去。
進房後,文瑤絲毫不提司膳房有人中毒一事,語氣裡也聽不出任何的異樣,隻是溫聲問道:“殿下今日可有好些?”
昨夜睡了整覺,魏璟的臉色很好。
他坐在案前,衣袍松散,領口敞露一片,臉上神色不明,視線則随着面前人的動作。
文瑤将屋内的燈多點亮了幾盞,回過身又問:“這樣的亮度合适嗎?殿下可會覺得眼暈?”
她從第一日來王府就知道,魏璟夜間不喜太亮,因為會刺激他的頭疼加劇。
所以現在才問,有些虛情假意了。
但魏璟道:“你今日表現尚可。”
文瑤伸手去褪他的衣服:“司膳房的人想必已經提前告知了殿下。隻是王妃她們并不知道殿下從昨日起就已經開始服用藥丸了,也并不知道以往那些藥都是小人親自在司膳房煎煮的。”
這一點,司膳房上下都知道。
所以從辰王妃派人來抓她的時候,她便清楚這不過是栽贓陷害。
而司膳房的人是陳管事挑選的人,不可能輕易會被收買,不過是陪着演了一場戲。
她根本無需向魏璟解釋自己的清白,而是該解釋,自己守住了規矩,沒有亂說話。
魏璟也才會有剛才那一言。
外袍褪至腰間,見他坐姿不太方便自己施針,文瑤道:“殿下能面朝向小人這邊嗎?”
他坐在書案,雙腿也朝着裡面,她甚至連手都不方便伸過去,别說對準穴位了。
魏璟目光凝在手裡的折子,并不動彈。
文瑤哪敢打擾他,隻能先靠近些紮針,然後将手慢慢伸過去。
書案寬大,魏璟坐在圈椅裡,四平八穩,根本不肯挪動分毫。
待到左下胸的穴位時,她傾過身子靠近,又屈着手臂從他前面伸過去,不料魏璟忽然動了一下,銀針随之掉落在書案下方。
文瑤本欲拿過一根,魏璟卻挪動了身子向後靠,給她騰讓出了位置。
她走上前,彎腰去撿,起身時魏璟正好面朝向了她。
終于不用各種變幻姿勢,她忙取過銀針,“很快就好的,殿下等等。”
因他适才伏身在案前,所以隻剩了胸前的幾處穴位,這會兒他端正了身姿,便想紮完最後幾針盡快結束。
完全沒想過自己蹲身靠前的姿勢,有些過于暧昧,以至于頭頂傳來一聲莫名質問時,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魏璟目光落在那張秀麗的臉上,雙睫微垂,“确定要靠這麼近嗎?”
指腹摩搓,銀針依次紮入屋翳穴、神藏穴,而文瑤的手腕内側也輕輕挨到了他的肌膚,但手法穩當。
“快了。”
感受到身前人呼吸放緩,文瑤依舊專注着手裡的動作,以防偏了位置。
然而就在她奇怪魏璟這會兒怎麼如此配合時,忽然感覺有顆小珠什麼的東西硌了手。
她微微低頭,随之手凝固在那。
直到堅/挺的觸感從小指腹傳達大腦,她渾身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她急忙後退,可後腰抵在書案,她所站的位也在魏璟的雙腿之間,被圍攏着,退無可退。
魏璟微微仰頭,與她對視,看着那面頰起了紅暈,他問:“好/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