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混亂收場,除了那些伶人舞姬,行刺之人甚至包括了這宅子裡的仆人,躲藏在此半年之久,崔知府等人卻一無所知。
“今夜之事下官等實在不知情,還望世子明察!”
以他們能随便找來個蠢貨供着,魏璟豈能不知他們沒這個膽量和計謀。
沒打算在他這逼問出什麼有用的消息,隻問:“崔大人是不打算要告知本世子,人從哪兒來的嗎?”
崔知府适才為表忠心說自己費勁才請到人,此刻又支吾起來,“在聽泉館......”
“何處?”
“賭坊......”
魏璟若有所思,“你憑什麼确定此人就是鶴老?”
崔知府:“半個月前賭坊掌櫃被仇家下毒,奄奄一息時,有人親眼見到他遞解毒丸救人。”
那因冒充鶴老的男子此刻癱在地上,怯懦哀嚎的模樣,根本不像能随手救人生死的藥聖鶴老。
魏璟瞧着覺得厭惡至極,擡腿便往外走。
文瑤站在廊下,半幅裙擺上都染了血,很是顯眼。
她見魏璟過來,低頭想繞過去,他卻不讓,直言問:“那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小人也不知道。”
她依舊垂着頭,往旁邊挪了幾步。
除了害怕,她現在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魏璟皺着眉,本以為是因看見血腥在害怕,沒想到竟然是在躲自己。
這樣突如其來的害怕,有些怪異。
“你如此表情不像是不知道。”
魏璟知道面前之人對鶴老極為敬重,便是知道什麼也極有可能隐瞞不說。他故意走近,逼問道:“鶴老好賭不是嗎?”
“小人隻是害怕......”文瑤捏緊手心,擡頭道時,眼裡竟然有些濕潤,“殿下或許忘了,我是個女子也是個正常人,沒辦法做到看見殺人的場面而不害怕的。小人隻是想盡力做到接受,不想讓殿下覺得小人沒用。”
她這會兒神色沒什麼不對勁,也不像是撒謊。
“小人身上腥味重,殿下還是不要靠過來了。”
魏璟反倒不适應她這樣,帶着懷疑又多看了她兩眼。
院子裡很快來了不少官兵在處理屍體,崔知府等官員尚留在那廳房,不知是吓軟了,還是怕魏璟革職查辦,沒有出來。
既然鶴老是假的,魏璟也沒有待下去的必要,先回了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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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魏璟去府衙處理公事,文瑤沒有随行,可後腳換了男裝也出門了。
雖然她也不願相信那冒充之人會真的見過師父,但不可否認,師父他愛進賭坊。
能愛到什麼程度呢?
她與師父經常一起穿着素布衣去澤州城裡當走方郎中,幾乎從早走到晚,賺了幾兩碎銀子,最後拿去賭坊輸了個精光。
雖不貪錢财,也不喜與權貴來往,卻最愛到賭坊玩樂,興許玩得上頭高興了,一時露了馬腳也未可知。
文瑤向人打聽了賭坊的位置,便自己去了。
隻是很可惜,聽泉館的掌櫃不在,打聽不到什麼消息。
随後又去了附近的賭坊,在那惡臭熏天,吵嚷聲震耳的地方遊蕩了一整日,也沒有看見師父的蹤影。
再回到驿館時,已經天黑了。
驿館裡的人說魏璟還在衙門沒回來,她便下去換下了裝束。
剛要推門出去,魏璟赫然站在了她門前。
“打聽得如何?”
“殿下何意?”文瑤裝作不知,舉起手裡的東西,“我隻是去買了傷藥,幾種藥材難找,花費的時間久了些。”
他比文瑤高了一個頭不止,身形上就形成了天然的差距。
文瑤欲後退,他便步步逼近 ,身子踉跄路失衡,急追扶着身後的門,很是無辜的側過臉:“殿下這于理不合。”
莫名其妙地,又突然貼近了她。
魏璟問了一句:“昨夜那酒中你放了什麼?”
他語氣不明,像是惱了。
文瑤縮了縮肩膀,好一會兒,才道:“我是見端茶的舞姬有些不對勁,才将酒壺換了清水,隻是沒有想到他們兩個酒壺裡都動了手腳......”
魏璟斂眉,打斷了她:“是嗎?不過是點助興的東西,怎麼之後他們還癱軟在地,到現在都未醒過來?”
“......”
文瑤知道騙不過去了,“也不是什麼利害藥,隻是昏睡的......”
事出緊急,她身上也隻有那樣的藥。
隻需微量就能讓人産生困意,穩妥起見,她放了一包。
“不會危及性命的......”
魏璟看着她,冷笑。
又問了回來,“所以你今日.......”
“殿下手上的傷該處理了。”
文瑤受不住他的逼問,不想再說下去了,直接将他手拉過,“驿館沒有傷藥,小人真的是去買藥了。”
魏璟掌心的傷口是昨夜留下來的,但她沒有傷藥,也沒有主動去幫他包紮的念頭,所以沒管。
眼下為了順毛,不得已當作了借口。
魏璟蹙眉,剛想抽手,卻又被抓緊了些。
他腕勁有力,手又寬長,文瑤兩隻手費勁才把它摁住,拖着來到燈火下。
她攤他的手掌,一點點挑開黏着的皮肉,又從藥袋裡拿出今日買的膏藥,細細點點地塗抹開。
冰涼的藥膏被她指腹磨得溫熱,就那麼大的點的傷口,她磨了近一刻鐘。
像是要在他掌心磨出花來。
說不清是不是想上藥,但無端獻殷勤他是看出來了。
魏璟看着她,“磨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