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瑤掌心向上攤開,裡面是一塊圓潤小巧的烏檀木,常用來刮穴位的,适才便是想伸手過去給他過眼的。
“頭部穴位能緩解疲勞,放松助眠,小人剛剛說的便是這個辦法。”
或許是離得近,魏璟聞到那小塊檀木上的氣味,與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樣的,皆有一股淡淡藥香。
因夾着某種幽香,所以并不難聞。
魏璟向來敏銳,在文瑤先前扮成男裝時,兩人也有如此靠近過,那時他便是因這不适宜的氣味,開始疑心她的身份打扮。
隻是今日再聞,仿佛更濃烈了一些。
魏璟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琉璃珠子般的雙眸裡瞧不出一絲躲閃,倒是目光純良,殷切誠摯。
若非見過她從前那副直白厭惡的神色,他幾乎要當了真。
他眉峰一挑,薄唇勾起一抹笑,随即緩緩落下視線,停在她衣領交襟處。
似是特意穿了件能遮住頸上紅痕的衣服,可無奈那肌膚過于白皙,露出的一小截反而更加顯眼了。
魏璟伸手過去,然而指尖還未觸碰到,文瑤一個激靈,反應奇快地抽手後退。
有前幾次掐脖子的幾遭,以至于他突然伸手,文瑤第一反應便是要躲。
她捂着脖子,防備地看着他:“殿下是何意?”
魏璟輕笑起來,緩緩收回懸着的手,眸裡盡是戲谑之意,“怎麼,不是要給本世子助眠嗎?”
文瑤不答話。
“你既敢靠近,又如此膽小,當真是矛盾。”
文瑤知道他是故意的,分明知她會害怕,卻故意伸手,以此作樂。
她仿佛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示弱道:“殿下大可放心,我沒有那樣好的身手,便是真的要做什麼,想必還未出手便被殿下給折斷了手骨。或是當真醫術不行,殿下覺得受了欺騙,也能随時處置了。殿下高高在上,想做什麼,小人都無法反抗的。”
句句透着可憐,卻句句都在暗示他堂堂世子,竟然吓唬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的人。
激将法用得極為明顯。
魏璟松了手,絲毫不受這話的影響,反而像是得了什麼樂趣,直言道:“你扮成男人來王府便該明白自己是什麼處境,男人也罷女人也罷,本世子都一視同仁,總要一一試探過才知有沒有用不是嗎?”
文瑤無法反駁,幹脆點頭附和,然後道:“那還請下次殿提前告知,也免得小人誤會了。”
像是沒什麼脾氣,溫順得很。
魏璟瞧在眼裡,将檀木遞回給她:“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不是用藥物,魏璟便覺得也無妨,重新喚她上前來。
檀木從頭部各個穴位推刮過,柔軟的指腹也若有若無的會從他臉上蹭過去,溫熱輕軟,指尖萦繞的香味也一點點漫開。
不似藥物,卻十分令人放松。
是比那些隻知提腦袋行事畏畏縮縮的太醫有用。
魏璟忽而在想,鶴老從未有過收徒的傳言,可面前此人又确确實實與鶴老的關系匪淺,否則不會拿着他所需的丹丸出現在江陵,又這麼湊巧懂醫術。
行事狡猾不假,膽小畏懼也是真。
他不禁好奇,若她不是鶴老派來的,那她執意留在王府,是想從他這求什麼?
魏璟看着那掩門而去的身影,神色一點點暗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從剛才開始眼皮便發沉,眼下竟然有止不住的強烈困意。
.....
幾乎是文瑤前腳剛走,陳管事便推門進來了。
如同往常一樣,他還需回禀些公事,可還沒走近,就發現自家殿下已經在幾榻上睡着了。
他愣了愣,對文瑤的醫術越發敬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