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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面色古怪,不時看旁邊的垂縧發髻的華服少女。
空氣中又有一瞬的流動反複,并不像之前那樣明顯,似乎這次的流動之處極為細微,讓人難以察覺。
印筆是有人動了手腳,可現場毫無端倪。
塵盡拾漆黑的目光像是要把妙訣盯出一個洞。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東方芊身上停留的目光越來越久。
妙訣一臉無辜,天王老子來了這烙鐵也和她毫無瓜葛。
嘻嘻。
署名雖然沒有成功,但男女主很快驚喜地發發現,原來冥骨也有漠爻玉環那種祓除冥毒的力量。
妙訣絲毫不意外,漠爻玉環現在仍然下落不明,老天一定會給這兩個皇族另開金手指除去體内餘毒。
隻見東方耀天和公玉秋前後手握刀柄片刻後,冥骨刀刃中那熾金色近黑的玄芒便順着經脈入了臂,将他們内府被鎮壓着的冥毒一寸寸焚燒成了灰燼,過程很痛苦,但卻極為有效。
可見這刀中所淬化封存的那截冥骨有多霸道。
公玉秋喃喃道:“冥族果真危險……”
同時,眼下冥骨刀的副作用也十分撼人。
在從金鈎邺門回宮的路上,東方耀天對所有公的東西都不滿。
路上有男人看他兩眼,東方耀天邪魅擰眉:“是不是想跟我動手?”
看見一隊親衛走過,東方耀天咬緊牙關,“他怎麼敢比我高半尺?”
甚至看見路邊的公狗——
“夠了,耀天,夠了!”
公玉秋崩潰地緊緊地拉住他,問他:“你到底怎麼了耀天?”
妙訣在後邊的馬車裡安詳吹風看天。
在場隻有反派知道冥骨刀的持有者會互相猜忌,妙訣當然也不可能吐露這個信息。
畢竟東方耀天和所有雄性競來競去不是壞事,至少能蠢退反派這個沒安好心的瘋子,你看他現在就躲得遠遠的——
塵盡拾這次沒上馬車,也沒悄無聲息地進妙訣車裡。他衣袍翻飛走路生風,像一隻自保的美麗雄鳥,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妙訣滿意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初春時節,天衍國一片祥和,遠處桑田漸綠,道旁樹木抽枝,風中靈氣氤氲,這一切的木靈蘊都在悄無聲息彙入她的靈骨丹田之間,帶來透徹清潤的觸感。可惜這樣一個安然的小國,注定會走向冥骨帶來的争鬥不休之中。
妙訣感受着自己靈骨的生長,視線落在男女主車架上,視線又有點遲疑。
總覺得這石頭也會砸到自己是怎麼回事。
…
車内。
公玉秋好不容易安撫住了猜疑心旺盛的東方耀天,這才有空看了看自己的傳訊玉。
那是玉虛宗特質的通訊之物,雕刻着宗門圖騰,比市面上流通的天元鏡要更精巧私密,不易被外界高手截得傳信。
公玉秋掃了一眼玉面上字符,微怔一秒。
等回到天衍王宮之後,公玉秋才在僻靜處獨自打開。
「師尊信:漠爻玉環可有提示?」
發信的是宗門師兄,地級九階的木靈骨,從小與她一同長大最親密的同門。這次下山曆練選拔,師兄也有重任在身。
公玉秋咬了咬嘴唇,漠爻玉環被她放入定情錦囊,如今又不知去向,回宗之後她自會領罰。一直以來,漠爻玉環都被當做玉虛宗秘寶看待,但其實,那原本是公玉秋母親留給她的東西。和東方耀天定情之事,宗門内還不知情,但公玉秋覺得師兄師門一定會欣賞東方耀天的!
隻是,師兄這麼問……
難道是淬煉冥骨刀時放入的那截冥骨,有不妥之處?
公玉秋知道,漠爻玉環除了能祓除冥毒,還有一件更隐秘的法力——
它可以鑒别冥族序列。
古傳記載,冥族共十位,除了第十位,其他兇獸都正面暴露過。百年前,琅環仙庭帶頭剿滅了半數冥族,此事天地公知。剩下逃逸的冥族雖未公開,但在各大宗門世家之間都是有數的。
「天衍國在大陸中南部,此地遺落的冥骨,理應是冥族第四,赤虎之骨。這孽畜戰鬥力驚人可怖,當年一己集火了修界半數大能,最後死無葬身之地,碎骨遍地。」
「然金鈎邺門煉爐之火,師尊都從未見過。那玄色熾焰看起來近似赤虎金雲,卻并非虎骨粗犷。」
公玉秋也緩緩睜大了眼睛,這說明一件事。
——「那很有可能讓我們找到冥族第十的下落!」
公玉秋眼神一凜,琅環攜百家都未找到的最後一隻異獸,想必它也一定受了重傷,掉落的骨頭意外被天衍國所收藏,這次終于露出了馬腳!
明面上,這次三方圍剿是去攻擊那隻逃逸的蠃魚,但他們玉虛宗要做的是雙雙擊殺。
「此事絕非僅我玉虛宗看出端倪,師兄不日速至。」
公玉秋手中的傳訊玉熄滅,她驚顫地擡起頭。
天衍王宮之内,那高聳的道壇已經響起祈天鐘聲。
…
這座道壇高聳巍峨,白石壘砌,十重傾天,在最頂層上,一道清隽人影正笑眯眯地震響懸于上空的青銅巨鐘。
妙訣靠在樹上仰頭看去,一邊暗罵他違章建築擋太陽,一邊和系統對話。
“塵盡拾他真的是在給男主祈勝?”
圍獵冥族在即,天衍國作為此次主領,即将辦起臨行宮宴。而大反派回宮之後就積極地投入到圍剿冥族的事業當中,舉行齋醮科儀,為天衍國祈福大勝。
此時那人站在道壇之頂,白衣翩飛,看驚鳥四起,繞着天衍王宮四座角樓盤旋升空,像是蒼穹上書寫的墨點,盡在他一人指尖,仿佛心系蒼生的玉面佛陀……完全看不出從前的樣子。
“要不是他自己就能操控冥族,我都要信了。”妙訣擡起眸光,思考着目前的劇情。
今日琅環仙庭已經下達廷寄,按照全境八方公約,圍剿冥族之事當由發現地主領,鄰境攜領,其他宗門世家非求援不得插手。這就是要交給東方耀天大顯身手的意思。而公玉秋也一起參與了冥骨刀的淬煉,玉虛宗也同樣能參與其中。
說來說去,全世界都在配合兩位天命者罷了。
如果說塵盡拾是拿了反派牌,那她又是什麼定位?妙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穿成一棵樹,可惜系統對此也沒有解答。
明明她穿來的那個小山村看起來平平無奇,雖然人就那麼幾個,但大家都很樸實善良,怎麼就紛紛卷進了天命玄機中呢?
道壇飛角檐下。
塵盡拾閑閑從樹下的少女身上收回視線。
道壇内非令不可擅闖,在他身後,羅盤放大懸空,科儀法陣宛如星布移轉,但那些回旋的星辰并非光點,而是雷火包裹的灰燼。
過去,羅盤每轉一圈就測算一次,算來算去,都是同一個結果——“九九歸一”。意味着天命者至少需要曆情劫九九數,才能脫胎結得天命珠。
但現在,羅盤之上隐隐有什麼東西在倒轉,像是某種力量正在逆勢追來。
塵盡拾目光疑惑。
蠃魚從白石牆沿縮回黑黑的腦袋,它看見樹下那少女蹲着和螞蟻說話,總覺得親切。離開他們藏身許久的山村之後,仿佛有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她是個好人吧。”黑藍小魚啄了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