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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回雲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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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不滿19歲,作為母親和妻子卻實在周全到無可挑剔,荼荼再沒話可說,又愧疚而困惑地覺得,是自己太貪心、想太多,也許多感受一下三千的體貼,顧慮都會煙消雲散的吧。

隻好低垂着脖頸和眼光,此後任由三千安排,從躺下蓋被子、打開空調到解開前襟,都像一具思維清醒、卻不能自己動作的身軀那樣,享受她俯身而來貼心細緻的照顧。

長發紮成的馬尾,從肩頭落下兩片白金色的帷幕,荼荼不禁伸手撫進那雪亮的瀑布,仔細瞧她的眼眉鼻梁:“三千……”

“嗯?”三千憂色頓起,伸手來再覆蓋在她的額頭。

“沒什麼,不怎麼難受,想說謝謝……”鼻息熾熱,荼荼對她眨眨困倦迷蒙的眼睛,輕歎息說,“你……真的好美,又會疼人……”

這麼美的人,還是個小輩,對自己體貼、愛惜……該知足的。

三千卻停了停動作。好一會,她有些哀傷地凝眉、唇也不現笑意。

等小螢吃飽喝足後,三千安頓好孩子,又跑下樓去給她做了糖水沖的蛋花湯。

坐在床邊看她慢慢地喝完,摸她額頭有汗、手也發熱了,三千才恢複一點松快的臉色。她湊來,讓幾個吻落在她的眼睛、鼻尖、軟唇,最終挨近在她耳邊、輕輕回答方才的話:“真正的美,卻不及荼荼半分。”

那聲音穩重溫潤,簡直不像是19歲少女發出的聲音。

“怎麼會不如我,舅母舅舅都說,你可真像那天仙呢。”荼荼眯了眯眼睛,笑她罔顧事實說瞎話。

三千搖搖頭擁她躺下,吻上她厚實的耳廓,這時又恢複成小狗甜語的聲調:“荼荼睡覺。”

山區小樓中含帶水濕的空氣,讓床邊衣櫃裡隐含的黴味、樟腦味從縫隙中鑽出來浸染到被子裡,被子的氣味氤氲在鼻尖,荼荼卻很習慣、甚至因輕微的異味才感到一種家的安心。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覺,沒有夢,隻有安全溫暖的感覺。因臉頰極端的燥熱而醒,看見小螢睡在身邊,三千則守在床側,借着薄光看她的書。

“什麼叫《國際宇宙基本法》呀?宇宙法……”荼荼好奇那藍黑色封皮的書名。

“好點兒了嗎?你又發了兩次汗,額頭很快就涼下來了。”三千一下子合上書、丢棄似的放在一邊,蠻緊張地伸手進被子去摸她的手和腳,相較于她溫熱的手腳,三千的手更顯得涼沁沁。

“喉嚨還有點癢……但感覺應該不會多嚴重了。我畢竟做過好久運動員,身體算強壯的呢,鍛煉不會沒有效果的嘛。”荼荼頓感清爽,撐起身體和心情、看着孩子說,“呼……幸虧你發現及時,不然小螢要受罪了,我真粗心……”

“别說這些,下樓吃飯,然後出去逛逛吧——荼荼,今天我第一次坐在那圓桌邊吃飯,沒你在、真不習慣,覺得自己還是狗呢。”三千故意說笑話。

“不會連大骨頭都嚼嚼吞了吧?”荼荼就順勢笑她,“可消化不了的。”

“沒有狗牙,骨頭咬不動了。不過我怎麼總覺得……應該拱到桌下去坐着呢?等你看到我、叫我過去,偷偷喂我飯吃……”

荼荼被她逗得、想起那滿帶口水味的幼年往事,心懷羞赧地打斷她:“那時我還小呢!有點惡心,别說了呀!”

“荼荼,”三千突然按着她的手背和她對視,臉上端莊慢慢垮塌,露出一絲乞憐顔色,“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就是小螢長大了,也别養其他的狗好不好?”

“嗯……?你之前聽到我和舅母說的了?”

“我、有一些小胖的習慣,實在改不掉,你摸别的狗、抱别的狗,我會嫉妒的。”

“你以前怎麼從來不說……我還常帶你去犬舍摸狗玩呢!”荼荼感到一陣滞後的愧疚,又問她,“那小貓、小兔子、小鹦鹉呢?”

“也有點。”三千嘟哝。

“那、要是之後小螢想養呢?不能養嗎?還是說,家裡養寵物的話、我不能摸呢?”

三千面對這難解的詢問,垂下腦袋不作聲,将臉側發絲蹭進她胸懷裡,握起她的手摩挲,是犬性大發,尋求那手撫摸的意思。

荼荼望着被她棄在一邊、陷進被子的書,從她略顯卑微的要求中了解到,人和狗的思維方式不同,小狗對世界的希冀,隻有主人獨一無二的愛。

換言之,自己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吧。

她恍然悟到,也許什麼愛好理想,隻是小狗此生扮作體面人類所必要的戲服,是外界對她的期望而已。小狗早在此次出生之前,就将和自己之間的愛、視為至高追求和真正的理想。

誰說花費畢生精力全心全意愛一個人,不能算作理想?和别的人生成就之間,又有什麼真正的崇高、低下之分呢?

薩拉瑪說,愛的秘訣是全心照顧、成全對方,直至意識不到“自我”的存在。小狗三千、不是已經做到了嗎?

現在,荼荼環抱住她的腦袋,力氣有點大,好讓她感受自己胸間純淨、通透的溫情:“我想想……薩拉瑪說得不全對,除了神、傻瓜,還要有小狗才對。”

“什麼還要有小狗?”三千仰臉問。

“懂得真愛的,除了神和傻瓜,還有我的小狗呢。”

在舅母、舅舅家小住的三天,兩人抱着小螢在村裡村外遊了個遍。

當然,核心景點雲三千故居也去了,宅中氣氛,和兩人的名字和形象會觸起淡淡的、對号入座的記憶。

不過,往事已矣,在如此的幸福面前,業障也大多消散而去。再看見雲三千懷念亡妻而作的木雕小件、工筆畫和信件,隻有隐隐約約溫熱的懷念充斥荼荼心間。

景區講解員是雲家親戚、一位爺爺輩的中年男人。在正南廂房内,他手捏着鍍金已褪的床帳鈎,向遊客熱情講解圖案含義時,兩人已是一副毫不驚奇的平淡臉色,隻感歎着“這床也蠻舊了呢”。

倒是兩三個雲家孩子竄到屋内、找“曾爺爺”要零花錢、買芝麻酥吃時,那白金發藍眼睛、五官清秀,帶有天然冷峻的樣貌引起了荼荼的注意——

小時候和村裡雲家孩子玩耍時,就聽大人說過:

雲三千養子女衆多,但隻有如此樣貌的一脈是雲三千親生兩女的後代,繼承、經營着墨廠等祖業。

既然雲三千一生都認為妻子還在身邊,那麼獨自生下、養育兩個孩子時,她豈不是會可憐地認為,自己是和妻子因相愛有了孩子,經營着溫暖的家庭嗎?

荼荼頭一次細思這件事後,看看三千懷裡酣睡的小螢、因憐憫和悲傷打了個寒噤:不知道這虛幻的愛對于雲三千來說,是幸福還是不幸福,這算是身在天堂還是地獄呢?

兩人離開故居,在晨間薄雪濡濕了的灰黑色石闆路上,小心地并肩走着,一時沒人說話。

荼荼心裡不是滋味,想和三千談談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心中言辭,卻好像因身體難受而輾轉反側在床鋪上的人那樣,在心裡翻來翻去、卻找不到合适姿勢來消解痛楚。

終于是三千先打破寂靜、發話了:“荼荼會覺得……雲三千她很狡猾嗎?”

“狡猾……?”

“她得了癔病,是捏造出一個并不真實的幻影,來寬慰自己害死妻子後、不知如何自處的心。如果當時懷愧自盡,她還不算個徹徹底底的僞君子,卻自己揣着幸福的虛假幻想、苟活到96歲。”

粉細的小雪開始飛舞,從頂上陰雲透光的四方形天幕灑落,随寒風吹起、逐漸盛大如慘白揚塵,刮在兩人和孩子的臉上,冷氣侵襲着露出衣料的每一寸肌膚。

身側的荼荼停下腳步,心懷忐忑的三千也趕快随之停下。

荼荼默然整理了小螢的襁褓邊緣、戴上三千和自己的兜帽,好讓冬末的寒冷盡可能不要侵襲到三人身上。

“悲劇……也許有它必然發生的道理吧。”荼荼擡起眼簾,一雙灰眸凝聚堅定的兩點天光,她對三千平靜道,“我隻可憐悲劇裡受苦的人,就算她犯了些錯、必然要受什麼懲罰,我也會可憐她受的苦。”

她擡手,撫上了三千的右邊眼睑,那卧蠶和眼尾連接的部分經由觸摸,一下子猛烈地泛出紅色。

荼荼對她牽起嘴角、凝眉說:“她可沒有多狡猾,據我所知,她的靈魂在受苦,她還常常生活在失去妻子,以至于悲憤交加、剜掉了自己右邊眼睛的那一天。她懲罰自己生活在心靈的地獄,怎麼能算是狡猾呢?我隻是想,該怎麼帶她走出這片地獄呢?”

面對荼荼的慈悲和愛,三千傷感了,她違逆着自己的心聲,道:“也許,這隻是肉身的後遺症而已吧?”

荼荼在冷風呼嘯中聽見什麼聲音,垂眸捏起了拳頭,輕扣一下三千的心口部位,無奈地輕聲說:“我知道你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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