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不遠處已經能夠隐約看見綠洲賽段的影子,孟野和程宣現在已經大緻能夠知道這綠洲賽段是整個賽程中最難的部分,除了賽道最複雜之外,當然還因為它每一圈都會發生變化,所以需要認真對待。
程宣隻當孟野是要專心應對綠洲賽段,所以并沒有對他突來的沉默太過在意,而後他也随之收斂心神,集中注意力,将心思放在了接下來的賽道上。
兩人已經經曆過兩種全然不同的賽道,第二次的時候還因為激發了系統強制措施使得難度驟然升級,此時心裡便不由去想這第三圈的綠洲賽段會是什麼樣子?
然而難得的是,他們第三次駛入綠洲賽段之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條筆直的康莊大道。
沒有橫向九十度的急彎,也沒有垂直九十度的賽道,有的隻有一條筆直往前、穿過整個綠洲的平坦賽道。賽道兩旁綠蔭重重,賽道之下波光粼粼,深吸一口甚至能夠隐約嗅到清甜的花果香!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源!
然而,孟野卻在進入綠洲的瞬間便轉頭看向程宣,提醒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心一些!”
程宣同他想法一緻,自是點頭應下。
雖然說了要小心一些,但是兩人踩在油門上的腳卻沒有放松分毫,提拉米蘇和巧克力蛋糕依舊維持着原本的速度,在賽道上轟然而過!
這一段賽道是真的很美,最先一段還是建在地面之上,之後的賽段卻是橫亘在綠洲中的湖泊之上。駕車在賽道上疾馳而過,視線所及之處湖水銀白一片,在沙漠烈陽的照耀下山閃着細碎的亮光。賽道的前路則一路往前延伸,仿若沒有盡頭一般,行駛在其上,隻覺得天高地闊,仿佛能就此一路抵達世界的盡頭……
“别看湖面!”
兩道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孟野一怔,而後偏頭看了程宣一眼,揚聲喊道:“你也發現了!”
“恩!”程宣點頭。
就猶如攀爬雪山的人,總要在接天連地的莽莽雪原之上佩戴墨鏡預防“雪盲”一般,這一片圍繞着賽道的湖面和雪原帶給人的效果是一樣的。
孟野閉了閉眼,緩解了一下眼中的酸澀,卻聽程宣再次喊了話。
“孟野,你相信我麼?”
幾乎是下意識的,孟野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開口回了一個:“我相信!”
說完他甚至還把這個信任的程度和高崗比較了一下,卻是發現如果加上為人可靠度的話,自己對于程宣的信任相較于高崗竟然還要高上一籌。這樣的信任實在來得有些莫名,孟野疑惑了一瞬,然而不等他深思,程宣已經再次開了口。
“不光是湖泊,這個賽道也是一樣,無盡往前延伸的道路本身就像是一種催眠,看久了指不定會出問題。要麼我們兩個輪流當對方的眼睛,每三十秒輪換,怎麼樣?”
孟野點頭贊成:“好,你先來。”話說完他就低下了頭,目光落在方向盤上,開始在心裡默數三十秒。
所謂的當對方的眼睛,實際操作起來就是他們兩個人輪流看路,這樣另外一個人的眼睛就能夠得到休息,又因為懷疑賽道有催眠作用,所以每人隻看三十秒,防止在不知不覺中被催眠。
他們在進行的是車賽,各自賽車的速度都飙到了極緻,再頂級的車手也不敢在車賽中不看賽道,孟野突然覺得他們兩個可真是藝高人膽大,好在這條賽道筆直平坦往前,既沒有轉彎也不需要避坑,倒是讓他們這會兒容易了一些。
三十秒原本應該很快,然而在這裡卻像是被無限拉長了一樣,孟野食指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着計時,思緒卻是忍不住跑到了程宣身上。
其實,真要算起來,他和程宣真正認識也不過就是開學的這兩個月。平日裡他們兩個的交際并不太多,真正熟悉一些能說上幾句話還是因為“蹭題”事件,卻也僅僅隻是普通同學之間最簡單的交流。
就說對方恐高這件事,還是程宣以往的同學告訴他的。根據胡曉曉的說法,在程宣高一的班級,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不少。程宣既然能夠在高一的時候直接說明自己恐高不能參加跳高,為什麼就不能在大掃除那天直接向自己說明一下情況,那樣的話,就沒有之後的胡曉曉什麼事了。
孟野撇了撇嘴,突然從這件事裡抿出了一點細微的不爽快。轉念一想,卻又覺得自己這“不爽快”簡直來得莫名其妙,他們兩個本來就沒熟到能夠閑聊談心的程度,要不是這會兒一起被拉進這古古怪怪的系統,他們兩個就算是前後桌坐着,一天下來也說不上幾句話。
正胡亂想着,三十秒結束,程宣喊了他一聲,孟野忙應了一聲然後擡頭看向前方,還沒忘了叮囑程宣要麼低頭要麼閉眼休息。程宣似乎是應了一聲好,話音裡依舊帶着笑意。
精準地捕捉到這一點笑意,孟野忍了忍,終于還是沒忍住快速轉頭看了對方一眼,卻發現程宣既沒閉眼也沒低頭看,而是在看他。
孟野:“……”
孟野轉回頭,視線落在前方的路面上,問:“讓你休息眼睛,你看着我·幹什麼?”
程宣輕笑了一聲:“這裡隻有湖和賽道還有你,湖和賽道都不能看,我不就隻能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