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枯死的深黑樹杈之下,阮回皺着眉仔細觀察,擡起手摸布滿幹裂紋路的樹幹,碰下一大把碎片。
湊近了能聞到很特别的味道,獨屬于木頭的香味。阮回不太了解植物品種,貧瘠的知識庫中沒有這樣深得近乎純黑的種類,正常的樹枯萎也不長這樣,應該是遊戲特産,而且是流放森林獨有,至少在紅鐵城和龍眠村都沒有類似的樹。
阮回胡亂摸了一通,蹭了滿手黑渣,熟悉但清淡了很多的香氣慢悠悠飄進鼻腔,他轉頭看向另一個香源。
相同的香氣剛好證明了奧澤之前說的,他在流放之地住了很久,所以更加擅長使用木元素,最常用的能力就是召喚深色枝條,應該就是從這些樹上來的。
阮回和奧澤四目相撞,同時張嘴,準備說點什麼,然而都敗給了巨人騎士:
“不要碰那些樹!”
巨人咚咚咚跨步跑到阮回旁邊,厚實有力的手掌拍着他的背,把他往遠了推,語氣很急地教訓:“你不知道流放森林會傳遞舊日神主的污染嗎?這裡任何東西都不能碰!”
他頓了頓,目光從三人身上掃了一圈,很嚴肅認真地補充:“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也不要聽不要看。神主的邪惡污染無處不在,你們沒有經過教堂的庇護儀式,很容易堕落。”
阮回一言難盡地看着他:“你經曆過庇護儀式?”
巨人騎士信仰堅定,口氣非常理所當然:“出發前,我們所有人一起接受了梅洛霍爾徳大人的庇護。”
他所謂的庇護儀式大概就是一群人集體站在梅騎士的雕像前,虔誠地默念保佑保佑,很可能和阮回、柯唐祈禱一樣,梅騎士懶得搭理他們,有沒有庇護全靠心理作用。
事實證明他們誰都沒被庇護。
阮回覺得自己在和不露臉神秘影帝的狂熱腦殘粉對話:“儀式在哪裡進行?”
能粉上幾千年都沒影的正主,粉絲當然心理強大邏輯無敵,阮回一連串的追問搞得巨人騎士很不悅,好像他很不被信任:
“梅洛霍爾徳大人不可能随時關注到每一個角落,我們當然是在最有可能獲得注視的大教堂舉行儀式。”
不正常的人從不覺得溝通困難,因為有煩惱的永遠是清醒的人。柯唐試探着問:“你是誰?”
巨人騎士不假思索:“我是穆利。”
柯唐:“……”
阮回:“……”
好家夥,阮回再多問幾句,說不定連祈禱詞都知道了,愣是套不出他真正的身份,“我是穆利”四個字已經在他的意識裡根深蒂固了。
阮回在嚴厲的注視下無奈地舉起雙手:“我不碰,看總可以吧?這上面有利器砍過的痕迹。”
巨人騎士半信半疑地靠近那棵樹,蹲下來仔細查看。
确實有一道很深的砍痕,之所以沒有一眼被發現,是因為樹幹内部也極接近黑色。
“地上還有腳印。”
阮回聽到聲音扭頭,奧澤目光低垂,紅瞳似乎能适應黑暗環境,毫不費力地看到了其他人難以發現的線索。
而阮回必須蹲下來才能看清。
腳印雜亂無序,很難分清具體屬于幾個人,但有一件事能确定——
所有腳印的方向都向外。
“穆利騎士,”阮回很禮貌地喊他,“這是您的腳印嗎?”
阮回指着一片巨人騎士未踏足過的土地,幾枚明顯不屬于正常人類的大碼腳印赫然在上。
巨人騎士表情頓時沉下來。
他暫時放過了那棵被砍過的樹,小心避開腳印,将身體方向調整好,擡腳比上去。
大小一緻。
柯唐看熱鬧不嫌事大:“沒進去過怎麼可能有出來的腳印呢?”
巨人騎士臉色有些難看,感覺到信仰被冒犯,可是證據擺在面前,他一時間找不到理由反駁。
地上的腳印隻有向外,找不到往裡走的,說明他從另一條路進入過森林。
巨人騎士愣在原地,過了很久突然雙手捂住腦袋,手掌用力向裡擠壓,試圖逼自己回憶起來。
“我幹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我一直在圈養場……我是……我是……劍……?”
巨人騎士突然向下伸手,往腰間摸了摸,那個位置應該有一把佩劍,但是什麼都沒摸到,大手短暫一滞,随即更加用力地抱住頭。
身份突然從穆利變回了劍,進度倒退回上一次懸賞。阮回倏地站起來,不想被騎士誤傷于是迅速退到奧澤身邊。
“你在角鬥場用過的那個無敵光環,”阮回描述,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魔法,隻記得效果,“最後會變成你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