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離的思緒慢慢回歸,阮回頭疼得要爆炸,意識仿佛在被無數隻手撕扯。
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草木氣息,勉強讓他在極端痛苦中抓住一絲理智,聽見耳邊陌生的聲音一闆一眼地念詞:
“歡迎來到辛克倫德大陸,您已選擇經典肉鴿模式,以下為遊戲須知。”
肉鴿?
阮回玩過不下幾千款遊戲,當然知道這是角色扮演類遊戲的一種,玩家探索随機生成的遊戲環境,在關鍵節點做出的選擇會讓劇情導向不同結局。
他給不少肉鴿遊戲做過攻略,很清楚這類遊戲最大的特點就是随機性極強,這就導緻攻略隻能提供大緻思路,沒辦法做到完全統一。
不過,越是做不出的攻略才越有挑戰性。
陌生的聲音毫無起伏:“您在遊戲中可能遇到兩類節點:事件和戰鬥。
事件節點對探索非常有幫助,請不要錯過。戰鬥節點分為普通、危急和生機三種難度,若您在危急或生機戰鬥節點中死亡,則本局遊戲數據被抹除,您将回到重生點,重新開始遊戲。”
“溫馨提示,事件節點和普通戰鬥節點難度較低,但仍有死亡風險。在您達成任意結局後,本局遊戲數據保存,您可以離開遊戲。”
“請記住您的身份是異國旅者。遊戲開始,祝您好運。”
聲音停止,阮回也差不多清醒了,很快想明白他現在的處境。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貌似真的被拉進了一個奇怪的遊戲世界。
那個聲音除了介紹基礎規則别的一概沒說,阮回有不少疑問,但已經沒人回應他了,接下來隻能在遊戲裡獲得答案。
阮回輕輕動了一下,他原本是平躺的,正準備坐起來,頭頂忽然被揉了一把,全身仿佛套上了無形的桎梏,不管怎麼使力都動彈不得。
旁邊居然有人!
頭頂被輕輕壓塌,然後自然松開,動作輕柔像是在哄睡。阮回有記憶以來沒遇到這種事,全身肌肉陡然緊繃,但受限于詭異的束縛感,隻能以挺屍的姿勢僵持。
救命啊!他這輩子和人打交道的機會都在學生時期體驗完了,根本沒法想象睡着的時候身邊有個人是什麼鬼畫面啊!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阮回霎時睜開眼——這是唯一能動的部位了,呼吸急促地向上看。
摸他頭的人比想象中更近,視線所及一大半都被低垂的精緻面龐占據。
柔軟的黑色長發大半散在背後,漏出一縷自然垂到阮回臉頰邊,平添幾分古典氣。但五官看着像混血,深邃又豔麗,尤其是鮮紅明亮的瞳孔,四目相對的瞬間微微睜大,襯得臉色更加蒼白脆弱。
可能是被阮回突然醒來吓到,掩在他頭發中的手不自覺收緊,黑發紅瞳的混血美人張了張嘴,可能想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但好巧不巧有人開門進來了。
強光打到臉上,阮回從怔愣中被迫回神,刺得他下意識偏頭,卻陷進草木氣息更重的布料中。
阮回閉着眼,不敢呼吸。
完蛋。
他好像枕着人家的腿。
老舊木門動靜有點大,腦後響起一個歡快又熱情的女聲:“太好了,你們都醒了!”
一點都不好,能不能重開。
雖然她可能是帶着新手任務來的NPC,但是現在的姿勢真的很吓人,不能重開的話他也許會在無數個不眠之夜想起此時的尴尬。
猶豫的時間短到不超過半秒,阮回突然挨了重重一擊,長腿被撞出狹窄的床,半個身體騰空。
那股莫名其妙的束縛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阮回本來就靠近床沿,雙腿被撞到懸空的勢頭一時間收不住,帶着整個人掉下去——
NPC女士被吓一跳,下意識伸手過來扶他,但另一個人更快,或者說更近,攔腰抱住阮回之後沒敢再按回腿上,幹脆扶着他坐好。
阮回不敢回頭,隻能去看床上的第三個人。
一身藍黑運動校服的年輕男孩驚恐地看着他,臉色很不好看,半晌才氣若遊絲地喊道:“哥……?”
不是同一對父母的親弟弟,柯唐是他母親大人上個月塞過來的表弟,理由是他的錄取通知書剛下來,正好和阮回一個城市,哥倆小時候關系那麼好,長大了又有緣分,應該多聯系。
阮回内心抗議過,但是他爸媽鬥争社恐的經驗豐富,于是柯唐帶着一個大紅包暢通無阻地進門了。
柯唐小心翼翼地瞅着阮回,偶爾忍不住瞄兩眼旁邊的黑發大美人。
“哥,你沒事吧?”柯唐猶猶豫豫地開口,“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睡相不好……”
心虛的目光四處躲閃,看上去鬼鬼祟祟的,阮回好不容易捋順氣兒,幹巴巴地回道:“沒事。”
說完他又想起來忘記了什麼,扭過頭,快速低聲地說:“謝謝。”
紅色的瞳孔無言盯着他,看不出什麼情緒,阮回已經扭過頭,和被遺忘已久的NPC對話:“有任務嗎?”
話音剛落,三人眼前齊齊彈出一個懸浮面闆,挂在女NPC旁邊:
「NPC介紹:艾麗」
「龍眠村的洗衣女工,熱情善良,經常收留迷路的旅者。」
艾麗一見有人跟她說話眼睛都亮了:“我确實需要你們的幫助。現在已經過了正午,我要去谷地廣場準備集會,這是村裡很重要的活動,但今天還有好幾個訂單要交付,能請你們幫我送嗎?”
阮回點點頭:“好的,衣服在哪?”
艾麗指了指半開的門:“在院子裡,我已經整理好了,麻煩你們在天黑之前送完。”
“那我就先走了,”積壓的工作被推出去,艾麗連語氣都輕松起來,“晚餐我會準備,一定要在天黑前回來哦。”
柯唐對她說了聲晚上見,阮回和黑發紅瞳的混血美人都關注着眼前懸浮面闆的變化:
「狀态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