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堯青的頭被擠到一邊，他讪笑着說不是。

“徐老師就是可憐我，你當時不也是可憐我嗎？”何堯青問道。

小徐握着行李推車的把手稍稍收緊：“剛開始是，後面可不是。”

那是什麼？何堯青沒問。

何堯青的苦日子隻過了三個月，後面他飛速的融入了這個對于他來說全新社會，用一種自己的方式去和他們交彙融合。小徐覺得他很厲害，不是厲害在可以用平常心去面對那些比自己生活過得優渥的人，面對巨大的差異，何堯青以一種快速的學習方式，從落後别人到比肩對方，到超越對方，到帶領對方。

所以到後面，憐憫變成敬佩，變成不管時隔多年後，再提起這個人，他依舊覺得相識一場是他最幸運的事情。

小徐将車開得很穩，無奈京城的早上堵車嚴重。一路走走停停，何堯青忍不住睡了一會兒。等到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着一張薄薄的毛毯。車内空調溫度調的有些低，等到打開車門時，何堯青被外面的熱浪撲的差點沒站穩。

何堯青又來到了這所紅牆黑瓦的小别墅，他站在門口理了理自己的衣領，将手腕上的表轉了轉。腳步遲遲不肯上前，小徐原本都要走到門口，卻發現何堯青還在後面。他笑着搖搖頭，走上前去拉何堯青的胳膊。

“還有你怕的東西？”

何堯青知道自己不是害怕，徐教授對于他有知遇之恩，當年幫助自己創業和選調都出了很多力。教育他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要上心。當年還為了幫自己拉投資，戒酒數年的他還組了酒局，讓他見到了大領導。結果酒局結束，就因為腸胃不适住了一個星期的醫院。

徐教授對他的期望很高，這些年培養他也是為了他日後仕途的一帆風順。結果自己在考上選調生後，選擇去了一個地圖上都沒有确切地址的地方當扶貧幹部，讓徐教授一連生氣到今天。

他隻是不想讓一直用心培養他的人失望，所以在基層幹了近兩年也沒幹出成果來的他，隻是對自己失望，所以沒臉去見對方。

“老爸隻是嘴上厲害，自從你選擇回老家，别看他讓你這輩子都别回來，但是還托人打聽你那邊的情況了！”

何堯青抿抿嘴，擡着眼，眼神還是露出畏怯。

小徐笑着擡起手，想要摸摸他的頭，但在半空中卻停住，改道去拍拍對方的肩膀。

“你一進門就給老頭子跪下，說不定他就原諒你了！”

何堯青緊繃着的表情松散下來，露出無可奈何的笑。

“還不進來，等我請你呢！！！”門口傳來一句聲若洪鐘的話語。

兩人皆是轉頭，就看見說完話的徐教授轉身進了門。

小徐聳聳肩膀，眉毛微微上挑着，露出：你看我說的對吧！的表情，就拉上何堯青的胳膊往裡走。

何堯青進門還有些拘謹，等小徐将拖鞋放在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還沒換鞋。他低頭看了一眼，灰面黑底的拖鞋，還是自己的那雙。

那時候，他帶着班上的幾個同學連手做了一個大學生創業項目，當時的徐教授就是他的指導老師。因為時常要向徐教授請教問題，所以來的很勤快。加上後來和小徐熟悉變成朋友，來得就更勤快了。他原以為，徐教授已經将他的東西全都扔掉了，沒想到都還保留着。

何堯青小心翼翼的将青山村帶過來的土特産放在桌子旁，再向端坐在黑木椅上的徐教授鞠了一躬。

“徐老師好久不見啊！這是我家鄉的一些特産，有香菇、玉米，你嘗個新鮮。”

小徐看到何堯青一副真的要下跪的趨勢，忍不住笑着說：“老頭子你就别吓他了，明明昨晚上還在念叨他啥時候來。”

徐教授見自己被拆穿，遞給小徐一個白眼。然後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個臭小子，說不讓你來你就真的不來，要不是這次求我幫忙，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認我這個師父了？”

何堯青連忙搖頭，徐教授對于他那是知遇之恩大過天，再怎麼樣他也不會不認這個師父。

“徐老師，我隻是怕你對我失望。”何堯青将心中的話說出來，眼眶都有些紅了。

徐教授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看他們，小徐覺得再讓兩人說下去，恐怕就要相擁而泣了。但是正事沒說，可不能現在就悲傷懷秋的。

小徐忙說：“茶都泡好了，咱們去書房聊吧！”

徐教授站起身先往書房走去，何堯青緊緊跟在後面。

何堯青進到書房，就看見書桌上擺放着一個棕黃色的檔案袋，他知道就是自己寫的那份。

“老師，報告？”

徐教授看了一眼書桌，将檔案袋拿下來遞到何堯青面前，何堯青連忙接住。

“報告我看過了，也給小林看過，他的意思是徽州太遠，你應該去找離得近的發達城市。”

何堯青知道，所以他一開始求得就不是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