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氣中原本焦躁的氣氛到底是被她這句話安撫了下來,就這麼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裡,雪域獸潮與她們的距離又被縮短了一大截,幾乎踏進人的耳膜裡。
“轟隆隆——”
地面上的雪花簌簌跳得更為歡快,一些突出地表的冰錐岩體也在這時從内裡發出了細微破碎的“咔擦咔擦”響,有細小的冰屑從裂縫中飛了出來,迸發出了更深一層的寒意。
見勢不對,小隊長當即下達了奔跑的指令。她的話才剛出來,隊伍當中就有人按捺不住,搶先脫離隊伍跑開。
就像洩洪的閘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這個人邁開腿的那一刹,其餘人就追随上他的步伐,全部都沖破閘門,動了起來。
身後獸潮的聲音逐漸與傭兵們奔跑的聲音重疊到了一起,朝着四面八方蕩開。
“轟轟轟轟轟——!”
感受到自各個方向擠壓而來的震顫感,一抹違和感卻倏然在此時鑽上了小隊長的心頭。
不,不對。如果隻是獸潮的話,不會發出這麼沉悶而又厚重的聲音。
也就是說,在這獸潮的背後,還有更為可怕的東西,才導緻了這一場魔獸集體奔逃。
“……”小隊長的瞳孔驟然一縮,鬼使神差的,她緩下步伐,回頭望向了獸潮的大後方。于是她就看到了——
有純白的雪花飛到了天上,金燦燦的陽光不知何時從雲層的後方探了出來,籠罩在了在一大片厚重雪花的外緣,給它們鑲上了一層耀眼的邊。
層層疊疊,鋪天蓋地,遮雲蔽日。
叫人不自覺地就能聯想到海上遭遇風暴時的海面,大浪滔天,人在它偉岸的襯托下顯得是那麼渺小。
是海面風暴時無依無靠的小船。
是了,也隻有在自然的偉力面前,魔獸潮才會遭受到這樣驅趕。
再之後,就是有綿綿密密疊在一起的雪花從天空上壓了下來,潔白的雪色擠進了傭兵隊長的眼眶,數不盡積雪将她的身形徹底掩埋。
而她手中的珊瑚牌則是閃了兩下,牌面上的數字減一,旋即她整個人,就被潰散成了光點,彈出了這片遺址空間。
雪花在地面上宛若洪水那般傾瀉流淌,無情的将這片雪域裡的生機掩埋。越來越多的光點潰散在了積雪中間。
無論是魔獸,傭兵,還是藥材,不管躲在哪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裡,全部都在雪花的覆蓋之下再也不見。
塔塔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珊瑚牌,見上面的數字終于在雪花将全部的地面給覆蓋,連續不斷的開始減少時,從胸腔吐出口氣來。
有用。
起初她還有些擔憂,通過制造雪崩這種迂回方式所造成的結果是否能被并入珊瑚牌的計算當中。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什麼似的偏頭看了蘭黛娅一眼——好巧不巧,對方的視線也在朝着她這一邊。
“……”
“……”
可還沒等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到一起,法師手中珊瑚牌上的數字便蓦地從最後一個“一”,變作了“零”。
周遭世界裡的那一片片雪花好似遇到了噴出地底的熾熱岩漿,轉瞬間就泛起了茫茫的霧,全部都被融化做了原本的水。雪域變成海洋。
海面上又起了風,“嘩啦啦……”一個浪頭打來,将還來不及适應驟然變化三人盡數卷入其中。
周遭的視野驟然從水上進入到海底,塔塔娜眨了眨眼,适應得居然還不錯。
頭頂是蕩漾的波光,宛若無所依的輕紗那般飄蕩,很輕易的,就将天空上的太陽與水下世界糅合又隔開。
一隻漂亮的小魚便在此時注意到了法師這麼一個外來者,吐了兩個泡泡,遊尾擺首間,來到了塔塔娜的眼前,與她大眼瞪上小眼。
“……”
小魚不會說話,法師在水底同樣也隻能保持沉默,雙方都保持着不變的姿态。一種無形尴尬的氛圍就這麼在一人一魚之間蔓延開來。
最終,塔塔娜遲疑着,向前探出了一截手指——
在她的注視之下,小魚再次吐出了兩個泡泡,旋即尾巴一甩,走了。
塔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