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鋪老闆的語氣裡并沒有什麼鄙夷的意思,因此蘭黛娅隻是沉默的低頭望向對方。
對方也隻是笑吟吟的擡頭看着她。
兩廂沉默。
“……”
“……”
最終,許是蘭黛娅的身高取得了一定優勢,多妮卡往後退了一步,緩解了有些發酸的脖頸,但面上卻依舊不改分毫。蠢蠢欲動的撺掇對方:
“客人,您看您難得染了一個這麼自然的發色,真的不來一套經典同款嗎?真的已經很劃算了!”
“再便宜,我就得虧本啦!”
“而且您還可以先試穿一下的……”
不得不說,作為老闆,多妮卡真的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生意人,如果蘭黛娅當真是為聖女慕名而來的信徒的話,或許就還是不會買。
“不用了,”聖女本人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神情姿态看起來是那麼的自然,然口中說出的話語卻是:
“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很抱歉得先走了。願光明與你同在。”
與其留在這裡試穿什麼“聖女同款”,還不如給自己的武器多上兩遍護理精油。況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自己身上這套,也同樣屬于“聖女同款”。
性價比可比這家裁縫鋪裡高得多。
理由找得有些生硬,不過裁縫老闆約莫也已經習慣了類似的對話,善解人意的表示理解:“那真是太令人遺憾了。希望您能早點解決自己的事情。”
話音剛落,多妮卡的面前就拂過了一陣風,吹動了她鬓角的發。再看先前站有客人的位置時,也早已不見了人影。
年輕的老闆禁不住搖頭晃腦的“啧”了兩聲,兀自感慨:“雖然知道其實是因為你沒錢,但也不必跑這麼快吧?”
她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呢。
然而事實上,蘭黛娅是真還有點事兒。唯一有所出入的地方在于,她不是突然想起,而是剛剛發現——附近竟然又出現了污染的氣息。
“……”聖女本人現在很難找到準确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今天是她出關的第一天,現在是她遇到的第二批逆教徒。在她閉關的這兩年裡,首都的治安工作是真的有點難評。
也不知道艾諾絲究竟是怎麼管理的。看來接下來,還得往下面通知點建議。
以及……蘭黛娅垂下眼睑,斂去眸底異樣,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神殿裡面,大概還出現了一些蛀蟲。
畢竟她出關的消息,隻有極少一部分的神殿高層才知曉。而禮帽男也應當也不至于那麼蠢,前腳才在她這裡折了一部分意識體,後腳就又安排一批人來送死。
……當然,倘若當真是如此的話,除非對方是在鏟除異己,否則她也就無話可說了。
蘭黛娅能感知到,這一批的逆教徒目标很明确——幾乎是在她剛一踏出裁縫鋪的瞬間,那一股如附骨之蛆的陰冷氣息就已經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她的背脊。
它們環繞在她的周身,将她拽進了角落的陰影裡。蘭黛娅索性也任由身體被這些逆教徒們的力量所包裹。
再之後,周遭的景色變幻,宛若一滴墨水在紙漿上暈染開,蘭黛娅轉眼就出現在了郊外的密林裡。
逆教徒們就是再猖狂,也不敢在首都城裡面直接對她動手。最後可拱選擇的,想也知道是哪幾個地兒了。
“沙沙沙……”
郊外的風很大,雲層遮蔽了陽光,冷風恍若刮骨刀似的割在人的臉上。視野範圍内全部都是一些被吹飛到天上的沙礫與樹皮木屑。
這些細小的碎渣随着氣流的走勢肆意奔跑,卷入暗沉的天幕,想要鑽進人的肉眼裡,逼得人壓根就不敢在狂風中掀開眼皮。
一下子從溫暖如春的首都城轉移到這麼一個大相徑庭的對方,蘭黛娅倒也還接受良好。畢竟這樣的天氣,才是在離開首都法陣之後的,屬于大祈禱日這個時節的真正氣候模樣。
聖女本人在風中眯起了眼,判斷了一番出現在自己周身位置,呈分散環形包圍狀的五道人影。
為首的是一個魔術師打扮的男人,頭上戴着一頂非常誇張的黑帽,手裡拿着一根極為纖細的魔術棒;其餘四人則全部都裹着黑袍,看不清具體的模樣。
如果非要說什麼第一印象的話……那便是為首之人的身高有點矮。
至少對于她來說是如此。
甚至假若不是對方頭上那頂高高的魔術帽,蘭黛娅差點都有點注意不到。
包圍她的人似乎還并沒有注意到了這一點差距,雙方的位置距離還挺遠。
一見到她的身影,魔術師便将魔術棒敲在了另一隻手的手掌中央,語氣愉悅的宣告:“你好啊,這位年輕的女士。現在,請允許我們,讓你把這個世界來再看最後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