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劉尚書歸來三皇子完蛋,要麼劉尚書“意外”命喪江南,随後替罪羊被送到朝中,陛下無從查證,而替罪羊與罪證一應俱全,縱然大皇子等人想攀扯,但經過劉尚書斃命一事也沒人敢觸江南黴頭,也隻能讓此事蓋棺定論。
而在三皇子母族的地盤,顯然後者更有可能。
這事他心知肚明,斷然不敢叫裴晏趟這趟渾水。
“無妨。”宋銘川其實也沒有多少把握,但暗衛所既然已經出動,應當不至于保不住劉尚書性命,隻要他還能活下來,那麼水就能攪渾。
裴晏必須得有勢力,勢力從何而來?自然是破除了所有三皇子掌控後的新江南,更重要的是——東南軍。
東南軍很早就想擺脫裴帝控制,内部正分裂成兩派,歸順于三皇子母族的腐朽一派正待清洗,誰能把握先機,誰就能掌控東南軍。
《與君行》裡的裴晏做得到,他家小狼崽也一定能做到。
隻要能下江南。
“若江南真有變故,倒可一試。”龔子庚壓低聲音,“但不要抱太大希望,畢竟對面是三皇子,天高皇帝遠,他們很可能會對劉尚書動手,而劉尚書若死了,江南這筆爛賬必然再沒人敢碰,皇上都不行。龔家更是絕無可能下場的。”
不。
宋銘川一垂眼。
裴晏必然要去江南,這是他以最溫和方式上朝的唯一道路。
原著中的劉尚書就是死了,随後江南這筆爛賬便以一個詭異的方式平息,在大皇子與三皇子争權奪利時爆發。
而裴晏在江南叛亂之後沒多久,就因為這場争權奪利,成了大皇子與三皇子的犧牲品,被皇帝毫不留情地放逐西北。
此時朝中已是風雨飄搖,西北小國也趁機進犯,裴晏在西北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折服了西北軍,奪了軍權,再帶軍殺回朝中,成功登基。
而在登基後裴晏也沒有安穩,立刻就南下平叛,将三皇子餘孽剿滅了個幹淨,牢牢把握了東南軍權。
如果這次能提前去江南,将還沒來得及叛亂的勢力剿滅收複東南軍,裴晏的路會好走很多。
但要下江南的話,他需要裴家的助力。
“三皇子殺不了劉尚書。”宋銘川幾經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透露給了龔子庚一絲。
龔子庚腳步微頓,“幾成把握?”
“十成。”
天子暗衛出手,不可能無功而歸。
龔子庚眼裡閃過一絲什麼,他正視了一眼宋銘川,對方的表情很是笃定,就像曾經剛當上四皇子老師那時一樣。
宋銘川這般自信,江南……必然有後手。
裴晏素日隻在深宮之中,倒銷聲匿迹得像透明人一樣,難不成這位小殿下還有别的倚仗?
會是什麼?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龔家也不是死闆人家,”龔子庚從來不缺決斷,腳下一拐彎,袖着手往前,話也迅速地變了個方向,“家裡全是老成精的家夥,有什麼事他們自然會出手的,嗨呀,我爹和劉尚書關系不錯,他倆還一起喝花酒呢,如果劉尚書沒了我爹必然也要傷心的,我看四殿下江南之行靠譜。”
“……”
宋銘川覺得龔子庚如果進演藝圈一定是個人才,起碼學京劇已将變臉用到極緻,也不知道與君行原著是怎麼寫出這麼個人來的。
“怎麼了,銘川兄?”龔子庚十分無辜地扭頭看他,表情一派純良,好似方才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事,”宋銘川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樣,“這不是等着子庚兄你回府上替我多謀劃謀劃麼?”
——龔家這群老成精的家夥們不可能一個都不下水,他要信了就不是宋銘川。
龔子庚:“......”
他就知道!
兩人嘀嘀咕咕許久,在下個街口分道揚镳,龔子庚望着宋銘川的背影,倒突然想起來。
喔,他似乎忘了給宋銘川說“四皇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對你小心一點”諸如此類的揣測了。
但好像也不妨事,看宋銘川這表情,四皇子應該沒少這麼動手動腳過,才能熟門熟路把宋銘川拐走,那眼神估計更是生氣時已不知道多少回了。
而他腦子裡那些奇怪的一閃而過的荒謬揣測,好像也隻有一根弦突然撥動一下。
或許是被二公主所對照展現出來叫他覺得似曾相識,又或許是被宋銘川那句“眼神是藏不住的”所帶歪。
但不管如何,這也是些沒有依據的東西,不說應該也沒事吧……?
龔子庚撓了撓頭,放棄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