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曆第二天就清醒了。
暴雪夜裡,揣着一丸春//藥,去敲人房門送吊被拒的尴尬和憤怒經過一夜的發酵,已經随着擊拳時揮灑的汗水消失了。
他原以為,昨夜他是在踩着和尚給的台階,去昂首挺胸,甚至居高臨下地對對方進行欲望的施舍,一改前些日子因為不舉而多番逃避的困窘,徹底洗白,并重新擡頭做男人。
可是沒有。
狗和尚拒絕了他。
因為那些話?
那些聽起來可能有點刺耳的大實話?
那你呢?你沒講難聽話?
“我也很不喜歡你”這種話是狗嚼出來的?
算了。
反正……應該就這樣了吧,應該沒後續了吧。
他是大當家,他得要臉,冷臉貼冷屁股的事情可一不可二了,以後就不要往來了,挺好,嗯,也不會再有破石頭硬饅頭小酸詩之類的東西幹擾他了。
好得很呢!!
牌子……送就送了,這種随随便便就斬斷關系的和尚若是沒有格外的照拂,應該會餓死在寨子裡。
沒錯。他應該頂着大當家的身份對松子進行一視同仁的對待,而不是屢次縱容對方的挑釁,把自己做進局裡,為了男人之間那點見不得光的關系一再地犯蠢。
見不得光。
好煩。
字都認不全的和尚,為什麼要為了幾個難聽的詞發這樣大的脾氣呢?他承認,跟景赫說那些話的時候,确實帶有一種很陰僻很扭曲的情緒,好像接受了那丸藥,就等于承認自己确實不行,更他爺的氣人的是自己不行又不能不做,就隻得靠着藥丸才有本事真正達到松子的要求。
哪個男人在這種時候不講兩句撐場面的話啊。
是你自己非要聽牆角……
操了。
操操操操操。
景曆把這些過錯全部推到松子身上,第二天就帶着一票兄弟下山,迅速偷襲了涠水以西的幾座流兵聚集的小鎮,搞得那些逃兵和敗将烏煙瘴氣怨氣橫生。
有病啊。第一天當土匪啊。雪天休戰的規矩不懂的啊。
他這一去,去了小半月。
松子這些日子過得挺渾沌。
早上起來總是要先暈一陣,走起路還東倒西歪,起初他以為是沒睡夠,可再倒回去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還愛流鼻血,渾身明明熱騰騰卻好像很疲累的樣子。
今日要下山。天光透過窗紙灑在地上,松子爬起來,對着銅盆水面擦掉鼻子裡的血漬,血漬經過一夜,本來就已經幹透了,這會兒沾了水,腥氣重新在鼻腔裡揮散開,血液激發欲//望,松子幾乎是一下感到小腹泛酸。
緊接着腿一軟,慢吞吞地跪到了地上。
熱汗冒。
完了,松子飽含怨恨地想,狗土匪真的是個壞東西,隻是随便吵一吵,就能将他氣成這個樣子。
滴答。
松子擦擦鼻子,揪了一點草紙塞住鼻子,想要站起來,可身體裡好像有頭大黑狗,突然咆哮而出,嘶吼着咬掉他一大塊血肉,小腹一下子就塌下去了一樣,傷口處撒着一大把醋,讓他骨頭發軟,喉嚨發酸,一陣陣的熱和酸脹不斷蔓延,口水泛濫,他伸手往下,甚至摸到了一把濕漉漉的水。
黏稠的。
你大爺的景曆。
我真的已經……已經太久沒有“進食”了。
在這一刻,他閉上眼,竟然無法控制地懷念景曆有力的胳膊,火熱的胸膛,還有……
松子用手指堵住自己的嗓子眼兒,以免自己喊出聲,一絲絲潮濕的熱氣從手指縫裡漏出來,還有控制不住的哼聲。
還有景曆挨在他耳邊的,不說話的,規律且有力的呼吸聲。
你大爺的狗土匪……
松子咬着牙,哆哆嗦嗦地拉開抽屜,哆哆嗦嗦地拿出那柄從景曆屋裡一路夾回來的玉杵,哆哆嗦嗦地推了一下。
咕溜,玉杵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
這樣的狀态自然是很差的。
松子早上遲到了一個時辰,坐在位置上時還在魂遊天外,下午也沒有力氣教小孩算數,小汪憂心忡忡地繞着他轉了一圈,他擺擺手,說是沒睡好。
汪秋鴻:“你哪是沒睡好,你像是魂被抽幹淨了,是不是很累啊。”
松子揉眼:“肚子有點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