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錄室旁有個小更衣間，之前宋成希采錄芭蕾動作時都在這裡換專用服裝。

今天要做總裁專訪，更衣間就被臨時改成了江天晚的專用化妝間。

其實江天晚出鏡前沒怎麼上妝，隻是為了迎合蕭辭的二次元感，畫了個略顯犀利的眼線，看起來比他平時的模樣更兇些。

采訪結束，網媒團隊的人又補錄了幾個空鏡，而後愉快告辭，臨行前還感謝江天晚今天主動給了這麼多爆料。

圍觀的人群也散去了，臨近下班時間，大家都急着下班回家過年，退潮似的湧出采錄室，就顯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宋成希很是突兀。

江天晚正要去化妝間卸妝，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木頭樁一般的宋成希，便悄聲踱步過去，卻在隔了一臂的距離時就停下了。

“宋老師，你剛才也在？”

宋成希還沉在不可思議的情緒裡，聞聲扭頭，愣愣看向江天晚，眼神茫然，像突然不認識江天晚了似的。

“采訪，你全聽到了？”江天晚問，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很快又收斂住了。

宋成希點點頭。

江天晚怔忪一瞬，眉頭稍緊，試探問：“那，都聽懂了？”

宋成希點了一半頭，又換成了搖頭。

江天晚看懂了他的茫然，眉頭松了，又像是釋然，又覺得宋成希這懵懵的樣子挺有趣，很輕地笑了一下。

他走上前去牽住宋成希的手，把人一起帶進了臨時化妝間。

隻有兩個人的空間，說什麼，做什麼，都可以少些顧慮。

江天晚把門一關，落了鎖，雙臂一卡，把宋成希困在門與自己身體的方寸空間裡，俯首抵住了宋成希的額頭。

江天晚好像很喜歡這個姿勢，也許因為這樣宋成希的一颦一蹙，還有眼睛裡閃過的每一絲細微情緒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在這姿勢裡，江天晚問：“宋老師哪裡沒聽懂？”

宋成希腦子裡有十萬個為什麼，一時不知道先問哪個好，隻能先挑個最緊要的問。

“蘇辰的原型是誰？”

江天晚早知他要這麼問。

送衣服，給劇本和人物小傳，邀他返校，帶他去泳池館，過去這段時間，他給了宋成希不少暗示，可宋成希就是不敢相信。

若不是江天晚今天在訪談裡那麼直說了，不知道宋成希打算把困惑在心裡再藏多久。

此前，江天晚心中的糾結沒有落定，患得患失着，不敢明說。

但那天在舞房，宋成希主動向他袒露了内心最難以啟齒的苦痛，這便是對他毫無保留的信賴，也再沒有比這更明确的剖白了。

背負了那麼多的宋成希，反而成了先走出第一步的人，那江天晚憑什麼還膽怯？

所以，他趁着這次專訪的機會，引着主持人步步深問。

原本是想着訪談視頻上線之後，宋成希無論如何都會看見，一定能從訪談裡猜得一二，就會來詢問，江天晚也能借機坦白。

沒想到，宋成希來了訪談現場，還聽了全程。

怪不得他方才在聚光燈下好像感覺到了兩道别樣的如有實質的目光，所以才下意識地擡頭去尋找目光源頭。

但現在，江天晚想在坦白之前先逗一逗人。

“宋老師猜猜看呢？”

宋成希不滿嘟囔：“我又不知道你的過去，怎麼猜？”

“讓你猜，當然是因為那是你知道的過去。”

江天晚循循善誘起來。

“我的過去和宋老師的過去，在哪裡有交集？蘇辰的職業和經曆與誰的相似？誰總考年級前三？誰又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跳芭蕾？”

答案呼之欲出，宋成希的心跳已快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可猜到了答案，他也無法相信。

宋成希順着江天晚的話反駁。

“可他沒能克服心理障礙，沒能站上國際舞台，更别提滿載榮譽歸來。他不勇敢，也不夠堅定，有時候也說不上溫柔，他不是蘇辰。”

江天晚擡手，用拇指壓住了這張隻會妄自菲薄的嘴巴。

“他一定會克服，會站上國際舞台，會載譽而歸。他很勇敢才能把那麼痛的往事說出口，很堅定所以才會重回舞台。”

“至于溫柔不溫柔，這是很主觀的事，我覺得他特别溫柔。”

“他當然不是蘇辰，蘇辰隻是他的很小的一部分側寫。他就是他自己。”

好一番情話。

宋成希像被喂了滿足蜜糖，又像被下了深入骨髓的感情毒藥，暈頭轉向，五迷三道。

“宋成希。”

江天晚用低沉的嗓音叫他的名字，而後定定望向宋成希眼底。

宋成希回望，也看向江天晚的眼底，從那裡看出了一抔塵封醞釀經年的愛意，此刻陡然破土而出，茁長成長，而後開出一整片繁花如海。

他反應了很久才意識到，江天晚不單是在叫他的名字，也是在回答他最開始提出的問題。

蘇辰的原型是誰？

宋成希。

所以，江天晚的初戀，是宋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