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晚知道這是宋成希在發洩,便還是默默站在走廊裡等着,不舍得打擾。
他看着宋成希幾次因為疲憊和嚴重的應激反應而跌倒,又幾次重新爬起來,即便手腳疲憊而顫抖,也竭力挺拔優雅。
這就是他一直愛着的宋成希。
像天鵝一樣倔強又驕傲,像蓮花一樣,總能突破泥濘,亭亭玉立。
直到宋成希累得倒下又蜷成一團,江天晚這才推門進去,把人揉進了自己懷裡。
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好像更多得是替宋成希高興。
因為他好像看懂了宋成希舞姿裡的情緒,看出了宋成希要擺脫舊日陰影重回頂峰的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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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市中心華燈初上的時候,舞蹈教室裡的二人依偎着席地而坐,一個圈住另一個,一起看着窗外的灰暗的世界被霓虹燈點亮。
宋成希的情緒和身體狀況都恢複了平穩。
江天晚的懷抱永遠那麼暖和,連帶着心髒都被焐到暖烘烘的。
宋成希問:“怎麼想到這個時間點來舞房的?”
江天晚答:“給某人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接,實在太擔心,就來看看。”
“十幾個?我沒注意,光顧着練功了。”
宋成希有點愧疚,一擰身想從江天晚懷裡爬出去,去拿放在教室外鞋櫃上的手機,卻被江天晚一把按回了懷裡。
“别亂跑,人都到這兒來了,你還馬後炮。”
江天晚寵溺地把人圈得更緊,把腦袋架在宋成希肩頭,十指撐開宋成希指縫,嵌進去再牢牢握緊。
一個嚴絲合縫的姿勢,安全感十足。
“給我打這麼多電話幹嘛?”
“想你了。”
“少騙人。”
“騙你遊戲被舉報。”
“……”
宋成希無話可說地沉默了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清了清嗓子,長長吐了口氣。
“江天晚,我向你坦白個事情。”
“如果我說完了,你對我很失望,覺得我……配不上,你心裡想的樣子。”
“我們能不能……好聚好散?”
江天晚聽到“好聚好散”四個字,差點急得一口血吐出來,最好再能把心髒剜出來讓懷裡這個小蠢蛋看看清楚。
“不能。”江天晚忍着脾氣,“隻許聚,不許散。”
“你先聽了再說這種話。”
“今天上午我見了劉藝勝,他好像知道我們倆的關系,還拿你威脅我,我……沒理會他,還潑了他一身咖啡。”
“潑得好。咖啡燙不燙?你的手有沒有被濺到?”
江天晚胡亂抓了個重點,趁機仔細檢查宋成希的手指,捏得宋成希覺得好癢。
“我之前說過我和劉藝勝之間有過不愉快,其實是……他想要我,我沒答應。”
宋成希說到這裡停頓了,再往後的内容,說出口需要很大的勇氣。
江天晚緊了緊懷抱,輕輕地在他耳邊“嗯”了一聲,無喜無悲的,好像隻是聽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後來……”宋成希猶豫着。
言出如箭,一旦說開就再也收不回了。
他無法裝作沒說過,江天晚也不可能裝作從未聽見,而他們的關系也大概會因此分裂。
“江天晚,你能不能先吻我一下?”
宋成希忽然扭頭問,眼神真摯又不舍,像接下來要說的是最後的道别。
江天晚像心頭挨了一悶棍,鈍鈍的痛。
他都能猜到宋成希在想什麼。
是怕自己因此嫌惡他,是怕一旦說破往事,他們會一拍兩散,屆時便連一個體面的告别吻也很難做到了。
所以在說破前,他貪心地再索要一個吻,若真散了,也好留個念想。
一個吻就夠留做念想,就可以剖開苦痛過往,宋成希,何苦愛得這麼卑微?
江天晚壓下舌尖苦澀,颔首吻住宋成希。
一個綿長而克制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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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小舞蹈教室發生的事,宋成希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連沈夢也不知道。
宋成希一五一十和江天晚說了。
過程艱難,宋成希幾次站在了崩潰的邊緣,覺得心髒絞痛,覺得自己喘不上氣。
說完,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宋成希覺得既釋然,又忐忑,至少他對江天晚再無隐瞞,卻不知道江天晚會做何反應。
江天晚一直抱着他,沒有一秒鐘有過要松開的意思,甚至越抱越緊。
等了一會兒,宋成希覺出頸間異樣,好像有什麼液體落在了皮膚上,滑進了衣領裡。
他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啞着嗓子問:“江天晚,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