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外人眼裡,這些不過是前輩為了教導有潛力的後輩而采取的嚴厲手段。
隻有宋成希知道,這是劉藝勝對他的報複。劉藝勝在青藝一日,這報複就會持續一日。
宋成希考慮過向别人揭穿劉藝勝的惡劣本質,可他拿不出實證,也難以憑自己一張嘴說服所有被蒙蔽的衆人。
後來劉藝勝畢業,宋成希在舞團裡的日子才稍微好過一些,再後來他憑借實力在大二期末成了青藝舞團最年輕的男主角。
他原以為可以就此擺脫劉藝勝的,卻沒想到劉藝勝會那麼陰魂不散。
宋成希大三那年,E國的斯萬舞蹈學校芭蕾舞團來青藝交流學習。
E國素有“芭蕾之鄉”的美譽,而斯萬舞蹈學校又是E國諸多國際知名芭蕾舞藝術家的母校。
故而,青藝對這次交流活動傾盡資源,不僅召集了諸多本校的芭蕾系知名校友返校,還邀請了全國各地的著名芭蕾演員。
劉藝勝自然在被邀請人之列,還被委以指導青藝舞團交流演出的任務。
噩夢就是因此而來。
那天,劉藝勝以給主角們加訓為借口,把宋成希單獨騙到了青藝位置最偏僻的小舞蹈教室。
宋成希抵達時發現隻有他和劉藝勝二人,就知事情不簡單,想要離開,發現劉藝勝把舞蹈教室的門反鎖了。
而後,劉藝勝把他逼到鏡子邊,雙手撫摸上宋成希的肩膀,仿佛一條冰涼、滑膩的來自地獄的毒蛇,纏繞着他,在他耳邊吐信子。
被劉藝勝的手觸碰的地方仿佛沾上了劇毒的粘液,皮膚都要潰爛,宋成希甚至能聞到那種腥臭的氣味,惡心到陣陣作嘔。
練習的音樂開到了最響,掩蓋了宋成希的呼救和怒斥,他掙紮無果,無路可逃,隻能一頭撞向教室的鏡子,以死相逼。
最後劉藝勝怕真鬧出人命才放過他,甚至假惺惺地陪他去醫院處理了額頭上的傷口。
隻是這件事留在宋成希心裡的傷口卻永遠無法痊愈,這也是他對鏡子有應激反應的根源。
再後來,額頭上的傷在正式表演前痊愈了,而宋成希也憑着驚人的意志力在受了傷的情況下還保住了他的男主角位置。
隻是,那個夜晚對宋成希的影響比他自己想的更大,以至于他會在那麼重要的演出裡分神,釀成了無可挽回的舞台事故。
從高處落地的瞬間其實沒有疼痛,隻有一種一切都完了的絕望感,他好像聽見了自己脊柱碎裂的聲音,而後,劇痛才慢一拍地傳導到大腦,讓他痛到幾乎窒息過去。
後台的其他團員們都圍了上來,個個表情焦急,七嘴八舌地對他說着什麼。
可宋成希一個字也聽不見,腦袋裡隻剩下舞台音響的轟鳴。
他被放上救護車,随行的醫生碰了碰他的腿,問他有什麼感覺,宋成希隻覺出了麻木。
那一刻,他心中的情緒竟不是恐慌而是解脫。
他想的是,如果真的癱瘓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徹底逃脫劉藝勝的魔爪了?
“宋成希!”
江天晚的聲音将他從回憶的泥沼中拉出來。
他風風火火地沖過來,關掉了燃氣竈,又把鍋蓋罩在了冒着黑煙的鍋子上。
“宋成希,這螃蟹跟你有多大仇,你要把它們燒成碳?”江天晚憂心忡忡地看着他,“還是我哪裡惹着你了,你要燒了我的廚房?”
宋成希這才恢複神志,意識到自己好像又闖禍了,苦澀地笑了一下。
“對不起,我剛才有點走神了。”
他躲避着江天晚的眼睛,像是怕江天晚能透過自己的眼睛看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若不是劉藝勝再次出現,宋成希本想讓這段記憶成為永遠的秘密,到死也不會再提起。
可現在劉藝勝又出現在了他的生活裡,還和江天晚有了交集。若他知道了江天晚和自己的關系,難保他不會用什麼方式讓江天晚知道這段不堪過往。
那時,江天晚會怎麼看待自己呢?會不會因此覺得嫌棄?又會不會相信在那個教室裡自己拼死守住了清白之身?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近練舞辛苦,做飯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江天晚推着人往廚房外走。
江天晚不傻,宋成希每次碰見與劉藝勝相關的事情時,都會有很大的反應。他隐約能猜到這之間一定有什麼隐情。
但宋成希不想說,他也不想逼着宋成希開口。
可宋成希不說,不代表江天晚不能自己查。
劉藝勝可以針對江天晚,也可以對晨夕互娛使絆子,但若他敢對宋成希不利,江天晚不在乎用同樣狠辣陰險的手段,讓劉藝勝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