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飛光趴在梁山,靜靜地聽着這兩人商量着怎麼對付自己。
這個陳孟伯急切地想幹掉她,還真是記仇。
又或者……
越飛光忽地想起自己聽到的,那聲仿若來自陳孟伯腹中的心跳。
難道是因為她聽見了那心跳,無意中窺探到了陳孟伯的秘密,他才想斬草除根?可是一聲心跳,又算什麼秘密呢。
正想着,劉壽也開口:“不行。之前她初來乍到,還能把她安排去守夜。但越飛光現在跟龐星二走得很近,殺了她恐怕會引起龐星二的注意。”
陳孟伯面頰抽動:“那又如何?一個天真的公子哥,一塊解決了就是。”
“但他身後有龐家撐腰。”劉壽斷然拒絕,“龐家勢大,不能得罪。你若是因一己私欲惹上龐家,肯定會引那位不快。你也不想這樣吧?”
他似乎覺得陳孟伯想除掉越飛光就是出于一己私欲,所以極力勸阻他。
“哼。”陳孟伯咬緊牙關,臉上閃過兇色,“現在不除掉她,你早晚會後悔。那個丫頭,絕對是個威脅。”
雖然這樣說,但他也沒有再要求劉壽對她動手了。
越飛光覺得,陳孟伯太擡舉她了。
她這個騙子行業的小萌新,怎麼威脅行業巨頭呢?
不過聽兩人這麼說,她也對他們口中的“那位”愈發好奇起來。
陳孟伯和劉壽沒注意到房間中還藏了第三人。
不過這二人還算謹慎,也沒說什麼機密,偶爾涉及重要内容,都說得雲裡霧裡,活脫脫兩個謎語人。
聽了半天,越飛光隻得到兩條沒什麼用的信息,于是開始琢磨起如何在這兩人的眼皮底子下,拿走鑰匙并順利脫身。
幸好,她一直是幸運的。又談了一會兒,陳孟伯就雄赳赳氣昂昂地離開,而他走了沒一會兒,又有丫鬟來通報,說夫人那邊又暈倒了。
郡守夫人身體本就不好,劉香君出事後,她更是郁結于心,每隔幾日就要暈倒一次。
劉壽點點頭:“我這就過去。”
說着推門走出去。
越飛光在梁上等了一會兒,确定劉壽不會突然殺個回馬槍,這才從房梁上一躍而下,蹑手蹑腳地走到書閣前。
她還記得《南邦奇物圖志》的位置。伸手取下書,鑰匙果然就藏在裡面。
拿了鑰匙貼身放好,越飛光走到房門前,朝門外望了一眼。
因為要與陳孟伯密談,劉壽支開了守衛。而郡守夫人暈倒得太過突然,劉壽離開時忘了吩咐人看守書房。
現在那兩名守衛不在,書房無人看守,也方便越飛光逃跑了。
越飛光輕手輕腳打開書房,見四下無人,就揣着鑰匙,低頭跑出小院。
進來時正值午後,出門時天色漸晚。胭脂色的霞光靜靜地鋪灑在驅神花上,讓那妖異花朵的色澤愈發妖豔。
擡起頭,沒看見月亮。隻看見一顆星子點綴在天邊,孤獨地亮着。
越飛光動作靈活,一路上并未引起什麼懷疑,很快就回到了别院。
進了院子,沒碰到什麼人。略松了一口氣,回到自己房間,誰知剛一開門,就見一道人影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她的桌旁。
越飛光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下意識抽出袖中的短刀。
過了幾秒,才看清原來坐在桌子旁的不是别人,而是穿着身綠色丫鬟服裝的翠莺。
那日離開小樓後,兩人就再沒聯系過,越飛光也沒主動去找她。
見翠莺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越飛光有些意外:“翠莺姐姐?”
她收起短刀。
“你怎麼有工夫來找我?”
翠莺盯着桌上的茶杯,看也沒看她一眼,隻低聲道:“我要走了。”
越飛光重複了一遍:“走?”
翠莺道:“我本來就不是郡守府的丫鬟。”
越飛光有點搞不清楚了。她坐到翠莺對面,捧起臉看着她:“食魂蜉蝣的事,你調查清楚了?”
翠莺用灰眼睛看她,沒說話。那雙深灰色的眼睛不甚明亮,裡面藏着淡淡的死氣。
“不說就不說嘛。别對我那麼兇,我害怕。”
越飛光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招呼也打完了,你要走就走吧。腿長在你身上,我又攔不住你。”
翠莺看她喝完茶,緩緩伸出一隻手,放在她的面前。
意思很明顯。
越飛光警惕地捂緊衣服和錢袋:“我沒錢還你。而且你之前也沒說要還啊,按理來說,這筆錢劉壽應該能報銷的。”
一路上她吃吃喝喝,花的都是翠莺的錢。見她伸手,越飛光下意識以為她找自己要錢。
拜托,她這麼窮,全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就是從李懸仙那裡赢來的百寶袋了。
翠莺冷冷道:“别裝傻。令牌還我。”
她這麼一說,越飛光才想起來,自己在懸崖邊上的時候确實撿到過一塊隐神司的令牌。
在“還”與“不還”間掙紮了幾秒,越飛光選擇嘴硬:“什麼令牌?我沒見過呀。真是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隐神司的令牌。”見她負隅頑抗,翠莺敲了敲桌子,“别裝了,我知道在你那兒。”
看她說得這麼笃定,越飛光洩了氣,給自己找補道:“好吧好吧,其實那個是我在地上撿的,還以為沒人要了呢……”
她掏出令牌,放在桌上。
“喏,還你。”
鐵制令牌放在桌上,發出沉沉的磕碰聲。令牌正面“金盞花”三個字暴露在空氣中,字字分明。
越飛光道:“翠莺姐姐,金盞花是你的真名嗎?那我叫你金姐姐?”
翠莺道:“我不姓金。”
“那……花姐姐?”
翠莺嗤笑一聲:“我也不姓花。”
她拿起桌上的令牌,簡單掃了兩眼,突然又把令牌推到越飛光面前。
“我沒有姓名,隻有代号。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這個令牌——”
金盞花擡起眼,面無表情地看了看越飛光。
“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什麼用場。你想要,就先放在你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