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用同樣的操作步驟給右胳膊施針,在拿住患者手掌時,她明顯感受到了跟顧安右手手掌一般的老繭,以及有些陳年舊傷口,不過,她動作卻一點都沒遲疑。
等兩個胳膊都施針完,剛擡頭就見這人同伴呆愣着,根本沒去解衣襟,她不滿道:“怎麼還不扯開衣襟,他又不是女子,難道說你是覺得我是女子,看不得他這胸膛?!”話語中滿是不悅。
“沒有。”同伴盯着曹茵胎記上的汗珠,喉頭動了動,最終咬牙解開患者衣襟,露出了此人胸口密布的胸毛,但由于拉開的縫隙有限,隻能看到隐在胸毛底下的一小塊刺青。
曹茵目不斜視,伸出左手在男子胸口處按壓幾下,找準穴位,右手指尖的銀針在日光下淬出寒芒,淺刺檀中穴,指腹下的胸腔突然震顫,銀針顫動三息後,患者喉間發出聲響。
曹茵面露喜色——成了!
瞧了眼面上痛苦表情緩解了些許的患者,曹茵再次把上患者脈門,好一些了,但患者還沒醒過來,還得繼續。
曹茵:“接下來,我要給他放血,你坐下,讓他的頭擱在你腿上。”阿爺說過,十宣穴放血能洩心脈瘀毒——雖看着駭人,卻是厥心痛救命的關鍵。
那同伴自被曹茵吼過後,現在是曹茵說什麼他就怎麼做,也沒管對方說的是放血。
等曹茵給銀針用火消毒後,這人盤腿坐在地上,早已将患者頭放在自己腿上,曹茵擡眼,唇角微揚,“還挺快,不錯。”話音剛落,左手五個指頭尖全被紮破,任血淌着,她又戳破了右手指尖,暗紅色的血順着指尖流了出來。
哪怕知道實在救人,周圍也有那看不得流血場面的,捂着眼腳步卻不帶挪動半分,實在是這種熱鬧平日裡可見不到。
“好了,現在就等他醒來,若是……”曹茵拿出蘸了酒液的布巾将用過的銀針都擦拭了一番,再放回去。
“若是什麼?”
“若是救不過來,那我也沒辦法了。”
她說話時聲音也沒收着,不僅是圍着的人聽到了,那邊的包老太也聽到了,她趁着大家會兒這會兒都在關注病患,灰溜溜的偷溜回去了,她的動作,正巧被圍在人群中的曹茵瞥見了,她冷哼一聲,這包老太,以為這會兒逃走就沒事了?!真是有夠傻的,單單她就知道她家在哪呢!
等到十指再留出的血色成了正常的紅色後,曹茵拿出金瘡藥給十指抹上,止住了血。
而患者眼睫顫動起來,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瞧着對面的女子,茫然道:“我是怎麼了?……”
他後面的話語被周圍人群的歡呼聲淹沒了,他恍惚的看着周圍的人。
“好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了,将人送去醫藥館,他這毛病要好生診治一番。”曹茵臉上浮現出笑意,救回來一條命,真是讓人覺得心情愉悅的事。
有人多嘴問道:“是送去你家醫館嗎?”
曹茵反問:“那不然呢,我家醫館離着最近,而且他又是我救回來的,不去我家醫館你還打算送他去哪?”怎麼回事,難道人救了,她還要給别家醫館送生意?
“不是,這不是你家隻給女子治病嗎?”
“呵!什麼叫做隻給女子治病,他是女子?他不是我救醒的?”曹茵手指着還半躺在地上的病患問。
見那兩人看向自己,她沒好氣道:“怎麼?你們也想選擇别的醫館?”
那同伴可不敢點頭,慌忙搖頭,而患者這會兒頭還暈着呢,沒搞清楚狀況,但還是跟着同伴一起搖了搖頭。
“好了,你别搖了,才醒來,别一會搖暈了,”曹茵起身,朝身後的醫藥館喊道:“何四,推個車出來,這邊有病人要送去醫藥館。”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人群外的何四推着店裡的獨輪車走了過來。原來,他早就在外面等着了,隻等曹娘子一聲令下。
“不錯!”曹茵滿意地說道。這何四,似乎比剛來醫藥館時機靈多了。看來自己還挺會教導人的!
協助他們将患者搬上獨輪車,曹茵這才發現這位患者的身材可真是高大,那五官,那體格,那手上應是常年握刀的老繭,湊在一起便是此人肯定不簡單!
但救了就是救了。曹茵垂下眼簾,拎起藥箱,大步朝着醫藥館走去:“何四,你領着他們去診療區,我先去後院通知住在裡面的娘子們。”走到一半,她突然頓住,朝将散未散的人群說了句:“所以,我曹家醫藥館可不止能給女子看病、給婦人接生。你們今日都是見證者,若是我再聽到或者看到有那不長眼的人胡亂編排我家醫藥館的不是,我絕不會善罷甘休!這句話送給那些眼盯着我家醫藥館的人:甯可得罪罵人的嘴,也别得罪救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