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準備點,”另外一位專門負責點餐區的大廚笑呵呵道:“等這趟跑完回去,你家小七也要出生了吧?”
大柱叔點點頭,黢黑的臉上愁容滿面:“是咧,我家婆娘最近成宿成宿睡不着,還好老大家的生養過,還能幫顧些,家裡老五、老六隻能老三帶着。”
“能生還不好!”瘦弱婦人潘三嫂,摸了摸扁扁的肚子,羨慕道:“我巴不得肚子能鼓起來。”
潘三嫂隔壁的水生嫂子小聲趴在她耳邊說:“你沒去我跟你說的下河村神婆家看看?”
“去了,還是不行。”說出這話的潘三嫂臉上的苦意更甚了,她嫁給潘老三已然有十年了,現在家裡隻有一個娃,雖說不會因為生不出而休了她,但她也想自家的孩子能多幾個,特别是家裡又不是養不起,若是再晚個幾年,就該跟大柱嬸子一樣了,老蚌懷珠可不是鬧着玩的。
“你跟你婆娘厲害,生了七個,立住了四個,現在孩子大了,也能幫你們做些事,不像我,婆娘倒是沒少生,但隻立住了一個,”一個跟大柱叔年歲差不都的漢子,一遍又一遍的磨着刀具,頭也沒擡的說,“這趟回去,你多在家歇幾日,顧着點家裡,我們幫你頂着活計,保管不讓管事的招新人來。”
他這話讓大柱叔臉上浮現笑意,原本的愁緒被因笑而擠出來的褶子替代。
他們這些人都是管事請來做事的,可沒有什麼請假之說,這趟不能來做事,下一趟更沒可能性來,但是若是同趟的人能幫你把活做了,隻要不耽誤事,偶爾一趟兩趟的沒來,管事的也不會說什麼。
又或者是有關系或是有本事的,比如說話的漢子吳順便是這情況,他媳婦的娘家三舅家的姑奶奶便是嫁到了官船管事家,算是有關系,加上他手上會庖廚的手藝,位置很穩妥。
這些,全是她這幾日在這裡幫忙觀察和總結出來的。
而她能加入其中,也是因第一日來這邊閑逛時,吳順的手不小心割傷,流了一地的血,而船上的醫官正巧去了客房,沒辦法來這邊處理。她拿出随身攜帶的金瘡藥及時給吳順止血,加上她嘴甜,身份也隻是某個官員家的奴仆,而其他人應是也知道她白日裡沒得地方去,才能混進這些人中。
想着聽來的消息,曹茵想着,等顧安他們醒來後,計劃得再完善下,畢竟這條船上的京官不少,真要鬧大了,這事可不好收場。
“曹因,你跟顧郎君這趟回雲洲,打算什麼時候回肅州?”跟曹茵坐在一起擇菜葉的和嬸子問道:“顧郎君和你都還沒成婚,現在朝廷政令出來了,你們都打算回鄉成親嗎?”
她對曹茵這個小夥子印象挺好,無爹娘還懂如何采藥,這要是誰家找了當女婿,豈不是隻有老丈人這邊的爹娘,這跟入贅女方家有什麼區别?
“是,這趟回鄉便是想成親,回肅州怎麼也得兩月左右。”曹茵點頭,她登船登記的是顧安的仆從,但對外說的是實則倆人是同鄉的關系。
這種事情他們好像遇到了很多次,也都見怪不怪,很容易的接受。
“那你可得上點心,政令一出,現在成個親,花的銀子可比之前多多了……”
她這個話題很得身旁的幾個幹活的人的心,一般在後廚幹活的都是上了年紀的婦人和漢子,家裡正好有在要成親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家就着和嬸子的話,說了不少,還有些人看着曹茵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大的年歲,順帶還給了些建議。
“挑媳婦可得往勤快的挑,可不要隻聽冰人說的話,還得自己去看,去打聽。”
曹茵臉上笑呵呵的,一點都沒有不耐煩。
見她如此,一同幹活的人更願意多說幾句,好在大家閑聊也不耽誤手上的動作,一個時辰後,晚膳要用的菜蔬全部都準備好。
跟一群大叔大娘告了别,她洗淨手,又去了牲口房那邊看了看小黑、小白和小棕,給它們帶去了豆餅和糖。
雖然不多,卻是讓三匹馬開心的去蹭曹茵的臉,舌頭舔過曹茵手心中的糖時,那一股濕熱的觸感讓她臉上的笑意更甚了。
出了牲口房,她回到甲闆,還沒走出去,就能感受到那滾滾的熱意,算了,回船艙去吧,叫醒那倆,再商量下晚上的事情,這趟京城來的客人多,可她現在知道的也就兵部尚書家的庶女、肖志和崔德,除了他們還有誰呢?
這個疑惑也沒持續多久。
随着她離艙房越來越近,聽到了許多嘈雜的聲音,隐約中好像是顧安那低沉醇厚的男聲說:“你們是不是找錯了人,我們這沒有懂醫的女子,若是有看病的需求,可以找官船的醫官。”
“他說謊,那位每日去甲闆看藥書的黑臉臉不僅懂藥,還是小娘子。”一道奶呼呼的聲音響起,聲音奶,但是話裡的言辭可一點都不奶,直接将曹茵的性别直接曝光了!
網上都說熊孩子要是一聲不吭,指不定就是在作妖搞破壞,但不是自家的熊孩子玩這一出,還真是讓她覺得真是出乎意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