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我手忙腳亂中段修之才穿戴整齊,出房門的時候幾個丫鬟已經催了好些次,我邊走邊抱怨道:叫你不肯自己來,錯了時辰你來擔着。
于是段修之低聲一笑,也沒理我。
這是我第三次進宮,還是與段修之,這次是以新婚夫婦的身份,且見的是當今帝王,有些正式,更有些緊張。
我又看看段修之,他還以一笑:我在。
我定了定神,入宮見聖。
今日面聖有段修之帶着,我雖心底惶恐,但是面上倒也一副見過世面的樣子,規規矩矩應付的得體。
唯獨不喜歡的是段修之與皇帝皇後的相處模式。皇帝明顯對他偏愛,但是偏愛的又很有分寸,而這份分寸并不是源于父親怕寵壞小孩的那份收斂,而是來自無形中的威懾,讓衆人了然的一種分寸,不能逾越的分寸。
皇後是一幅清心寡欲慈眉善目的模樣,是一位随和的長輩,對段修之也是幾度關愛,但這份真實的關愛中我卻總感覺有幾分漫不經心。
我雖疑惑,卻未過問段修之,人活一世總有幾件不想提及,我不想越界。
午膳過後,我正在房裡看話本子,難怪穿越人士都喜歡看,這古代的話本子之離奇之波折不是我們二十一世紀能比拟的。
段修之卻約我出門看戲,我戀戀不舍的放下話本,準備去換個娛樂活動。
二樓貴賓包廂,視野開闊,瓜果齊全,我十分滿意。
這一場我熟,講的是沉香救母的故事,我抿着小酒看得入神,卻覺的段修之難得的心不在焉,我抓起幾個瓜子遞給他。
段修之笑笑道:沉香至少還能劈山救母,我把這個世界折騰個底朝天也見不到生母。
我眼眸一轉,靜靜地看着他,對着沉香劈山救母的戲也沒了興緻。
段修之歎了口氣道:襲兒,我早就說過你若是有什麼想問的,我都會和你說。你向來心思細膩,今早便有了疑惑吧。
段修之拉了我坐的更近一點,娓娓道來:你知我年幼喪母,父親因我與他兒時處境相似,且覺得我腦子生的還不錯,便比較偏愛我,但是後來他逐漸發現我不僅兒時處境與他相似,連所謂謀略與野心也是與他相似的,于是他從此便又疼我又防備我。皇後作為我的養母,待我視如己出,吃穿用度從未半點敷衍,但是我曾見她深夜落淚,歎自己為何沒有親生骨肉,那日我才明白,母後的疼愛是因為來自并無親生子嗣的遺憾。
段修之喝了口水,又道:父親丢我到師傅處習武,師傅雖然過于嚴苛,我雖時常挨打,但他對我傾囊相授,我很感激,後來我下山之時師父對我說,我天生是一副好筋骨,他傾囊相授是完成自己的天命,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副好筋骨,做他的徒弟。而這個世界上真正因為我是我,而真心念着我的人啊,師兄許是算是一個,太後算是一個。
段修之看向我的眼睛:我曾以為夠了,但是現在覺得不夠,我希望能多個你。
戲樓嘈雜聽聽不見,我隻聽見段修之與我那句:我希望多個你。
我眨了眨眼睛,沒過大腦的回了句:我一直都是念着你的啊。
話久落而無聲,我卻一直看着段修之,突然間段修之燦若星辰般一笑,笑意帶着些難掩的滿足:那便夠了。
我被段修之迷的七葷八素,小聲嘟囔一聲:我想回家。
段修之拉起我的手:不氣了?
說到底我還是小氣的,其實又不是很生氣了,但是又不想不氣的那麼輕易。
我不去看他,聲音小的自己都聽不清:我姑且少計較一次,你若再棄我不顧,我便也再不顧你。
我聽見段修之輕聲道了句謝謝你,我心為之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