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皓聽着廚房熱絡的聲音比電視機還要大，勉強答應下來。
宋洋很高興，站起身說：“我教你怎麼開電驢，今晚别坐公車了。”
俞皓向來學東西很快，簡單介紹怎麼開動後，自己在院子裡兜了兩圈。趁還沒開飯前，宋洋讓他載自己回趟家喊俞老爺過來吃飯，可俞老爺不去，說要看電視。
等他們回到宋洋家，正好開飯。看得出宋滢挺喜歡黃沛沛，話裡話外都讓宋洋對女孩子好一點，别整天忙工作，有空帶人出去走走，别悶死在這農村地方。
還沒等其他人吃完飯，宋洋找了個借口先離開。
宋滢皺眉看他落荒似的背影，小聲嘀咕句：“沒個人樣。”
黃沛沛用微笑掩飾難過，“沒事，我等下自己坐公車回去。”
還沒等宋滢說送她，俞皓接話道：“我送你吧。”
“去找綿川？”黃沛沛問。
“嗯。”
為了做戲做全套，俞皓還從冰箱拿了幾個砂糖橘，說帶過去給溫綿川。
換作是自己拒絕女生，從來不會猶豫多一秒。但這次是幫宋洋開口，俞皓心裡磨蹭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起頭。更别提黃沛沛，一路都在說溫綿川平時在學校多受歡迎，都沒法插話。
就這樣，俞皓被黃沛沛帶到了溫綿川房門前。
“這次你自己敲門吧。”黃沛沛說完，便溜回了自己房間。
他在房門前停滞了好幾分鐘，最後還是敲了敲門，但等了半分鐘都沒回應，他便給溫綿川發了條消息：我在你房間門口。
又過了好幾分鐘，才聽到裡面的傳出聲音，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露出溫綿川三分之一的臉。
“你……有什麼事嗎？”溫綿川輕聲問。
“給你送水果。”
“我們不能收禮。”
“那一起吃？可以麼？”俞皓展開塑料袋，“也就幾個砂糖橘，很甜的。”
溫綿川遲疑地打開門，他剛洗完澡，頭發還沒擦幹，從浴室到門口地面都是水迹。
俞皓小心翼翼地跨過去，怕踩水惹到有髒鞋印。他把塑料袋放小茶幾後問：“會打擾你寫報告嗎？”
“不會。”溫綿川快速拿起個砂糖橘剝開，橘子味的香氣立刻彌漫房間。
“甜嗎？”俞皓問。
溫綿川點點頭，坐在床邊。
“聽說你在學校也很受歡迎。”俞皓突然說。
溫綿川瞪圓了眼，把橘子吞下後問：“誰跟你說？”
“黃老師說的，我剛送她回來。”俞皓說着也拿一個橘子剝開，“本來還要跟她說點别的，但開不了口，因為她一直在說你的事。”
“她還說了什麼？”
“就說你很受歡迎，很多人追。”俞皓漫不經心地說，“但你一個都沒答應，大一到大四都沒談過戀愛。”
“……”
“其實你為什麼不談戀愛，你條件這麼好。”俞皓好奇道。
“沒時間。”溫綿川糊弄過去。
“也對。”俞皓開起玩笑，“如果你談戀愛，估計更加沒時間理我。”
溫綿川有點扛不住他的笑，把臉撇過一邊。俞皓本來就長得招眼，隻是總冷着臉很有距離感。現在笑容變多了，反而不太适應，覺得俞皓帥得他都不敢正眼看。
“你剛才提到要跟沛沛說什麼？”溫綿川随即把話題換到别處。
俞皓還有點猶豫，看着手裡的橘子皮慢慢說：“我哥……讓我幫忙勸黃老師放棄他。”
“那你說了嗎？”
“沒有，說不出口。”
“那你挺溫柔的，我還以為你會像上次那樣。”溫綿川說。
“她人是挺好的。”俞皓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一句，“當然沒你好。”
這後半句吓得溫綿川停住了想拿橘子的手。
“不過我哥确實喜歡她，隻是不敢。”俞皓有點難受，“我哥條件不差的，當初沒選擇考研是因為家裡窮。有時我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非得留在村裡，你看他上次被偷狗的打到頭出血，一天到晚忙前忙後也沒多少工資到手。”
“你有問過宋大哥為什麼留在俞寨村嗎？”
“因為留在這裡考編壓力沒那麼大。”俞皓淡淡地說。
“是你認為的還是你問他的？溫綿川問。
“……”
他确實沒親口問過宋洋，當時宋洋畢業回來自己也才初中，沒想過這個問題，長大後便潛移默化地認為是家裡窮，不想讓爸媽跟吖姐繼續供他。
“我很記得第一次來俞寨村，宋大哥就指着遠處的茶山說，是那座山把他養大的。”溫綿川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地，“也就是你爸媽把他養大的，對嗎？”
俞皓猛地擡起眼，他甚少對外人提起過父母的事情，驚訝對方怎麼會知道。
“我覺得他回來肯定不是單純因為經濟問題，而是真心想報答養他長大的俞寨村。”溫綿川剝下一片橘子遞給俞皓，“你别怨他。”
俞皓接過來放嘴裡，橘子根本不甜，跟他鼻頭一樣酸。
“不過你做得很對，我覺得感情這種事還是本人開口比較好。”溫綿川說着從床頭抽了張紙巾，害怕俞皓會掉眼淚，“你回去讓宋大哥跟沛沛說清楚，别做信鴿，免得中間有什麼誤會。”
“好。”俞皓聲音啞啞地，吸吸鼻子說，“這橘子酸，你别吃了。”
“沒事。”
兩人默默把剩餘酸得掉牙的砂糖橘一掃而光，時間還早，俞皓不想回家，試探性問：“你今晚忙嗎？”
“還好。”溫綿川把塑料袋打了個結，然後用紙巾擦了擦桌面。
“我學會開電驢了，要不要去兜風？”俞皓提議道。
“現在？”
“嗯，不然過幾天你就走了。”
自從那次發燒後，俞皓變得坦誠很多。換作是以前，壓根不會有這種想法。也隻有溫綿川，才會讓他産生這種想法。而且還不會覺得他很奇怪。
“要去哪兜風？”溫綿川試探性問。
“去江邊？”
“北江？”
“對，走嗎？估計現在還有夜景。”俞皓一臉清爽，剛剛臉上那種陰郁仿佛都被橘子酸溶掉了。
溫綿川抵不住他的邀約，尤其是少年眼中的點點星火。等他回過神，都已經戴好頭盔，坐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