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皓的臉垮了下來,看着遠處的菜心農田一言不發。
“爺爺,我們剛剛救了條狗!”溫綿川說着,示意懷裡睡着的狗。
俞老爺依舊皺起眉,“危險的事情交給大人來做嘛!有點什麼冬瓜豆腐怎麼跟祖宗交代啊。”
祖宗能幫村裡救狗嗎?
好笑。
俞皓冷着臉問:“你不去打牌麼?”
“你臉怎麼啦?”俞老爺指着他顴骨上止血貼問道,“跟誰打架?”
“沒打架。”俞皓不耐煩地說。
俞老爺“啧”了他一聲,吐槽道:“離曬譜,那麼多人偷狗你捉得完麼?以為自己好威風?”
“爺爺,對不起。”溫綿川開口幫腔,“是我要去追狗的,阿皓不放心才跟着我去……”
俞老爺聽後歎了口氣坐下,“後生仔,你鬥不過那些偷狗的,他們都是坐過牢沒錢吃飯出來做壞事,狠起來人都敢殺!”
溫綿川低眼看懷裡的狗,顯得很沮喪。
剛剛那偷狗賊拿出槍一樣的東西,确實把俞皓吓一跳。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槍,但這次俞皓覺得爺爺說得對,那些賊真的不好惹。
“對不起。”溫綿川聲音微顫,眼眶漸漸泛紅,“是我想得太簡單,還拉上阿皓跟我一起做那麼危險的事情。”說完,睫毛因為眨眼沾着淚珠。
俞皓沒想到他居然哭了,皺起眉對爺爺說:“有本事你怎麼不去抓?”
爺爺一臉懵,“我六十多歲怎麼抓?”
“那你别說風涼話!”
俞老爺被怼得啞口無言,微微張開嘴巴說不出話。
“最重要人無事。”婆婆在旁邊安慰道,用手抹了抹溫綿川的眼睛。
可婆婆忘了自己的手碰過萬花油,弄得刺激感直擊溫綿川眼周,他正想去揉搓,卻被俞皓抓住了手。
“别碰,手髒。”
溫綿川拼命對他眨眼睛,兩行眼淚不受控地流下來。
一種下墜感讓俞皓短促地忘了呼吸,他站起身沒跟其他人打招呼,拉起溫綿川走出涼亭。
“去哪哇?”俞老爺問他。
“回家!”
“我們不等宋大哥了嗎?”溫綿川在他身後小聲問。
“不等了。”
下午的陽光依然很強烈,曬得灰色的水泥地快要冒出煙,兩人慢慢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都盡量走在斑駁的樹蔭底下。
俞皓觀察到溫綿川眼淚是收住了,但臉上的喪氣還在,他伸手随意劃過身旁的綠植,淡淡地說:“别在意。”
溫綿川擡眼看他,但沒說話。
“他就是喜歡教育人。”俞皓拔下片葉子在指尖揉搓。
“謝謝。”
俞皓偷看對方表情還是沒變,随即轉移話題,摘了一朵花在他眼前搖晃,“吃過嗎?”
溫綿川是在京城市中心長大的孩子,自然沒有這種經曆。他搖搖頭,好奇地看俞皓手上的紅色下垂的小花。
俞皓掐掉花蒂,放在嘴吸了口花蜜,甜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開,“要不要試試?”
溫綿川應了聲後,剛想伸手摘,俞皓攔住說:“我來,你手還沒洗。”
随後他找了一顆稍微大一點的紅花,去掉花蒂喂到溫綿川嘴邊。
溫綿川看到花底部沾着濕潤的花蜜,小心翼翼伸舌頭舔了舔。
“甜嗎?”俞皓問。
溫綿川點頭,嘴角恢複點弧度問:“這是什麼花?”
“懸鈴。”俞皓轉身又摘了一朵吸花蜜,“小時候我爸給我吃過。”
那時他不過四五歲,還沒到要上學的年紀。整天跟着父親去山裡采茶葉。懸鈴花遍布回家的路上,父親就教他怎麼吃,俞皓當時吃了一路花蜜,滿嘴黏膩。
鮮少聽對方提起父母,溫綿川沒順着問下去,而是說:“我能再吃一朵嗎?”
“不能吃太多,會肚子痛。”俞皓邊說邊選了一朵大紅花摘下來,喂到了溫綿川的嘴邊。
兩人沿着小路,邊走邊采,吃了五六朵小花。俞皓留意到溫綿川恢複點精氣神,心裡也安心不少。
當俞皓又喂過去一朵花時,注意到他懷裡的小狗動了動,問道:“狗你打算怎麼辦?”
溫綿川舔了舔抹了蜜的嘴唇,“要不你拿回去養?”
俞皓瞪大眼,反問道:“我怎麼養?”
“給爺爺養呀。”溫綿川期待地盯着俞皓的臉,“你看你去讀大學,爺爺一個人在家,有狗狗陪着他不是很好嗎?”
俞皓心想爺爺平時都得别人養着他,養條狗根本不可能。
“他不喜歡狗。”俞皓敷衍道。
“不會呀,我有次看到他打牌,還給狗看他手裡的牌呢。”溫綿川笑呵呵地說,“怪可愛的。”
“你怎麼會見到他?”俞皓驚訝問。
“放學我們老師都會送幾名學生回家,偶然碰見的。”
“還要送學生回家?”
“嗯,都是些留守兒童。”溫綿川說,“學校留守兒童比例高,我們老師都會護送年紀小的學生回去,他們家裡隻有務農的老人,順便了解情況。”
“了解情況做什麼?”俞皓很不解,他們隻是來一個月,又不是常駐教師,有必要做這麼全面嗎?
“我們不單做教學,也需要做實地考察和調研,回去還要寫報告給學校。”溫綿川解釋道,“等你來了,如果有時間也可以來我們支教團。”
俞皓覺得自己并不擅長做教育,畢竟他之前幫溫綿川代課,什麼都沒做都能把學生給吓哭,想想都覺得可怕。
“再說吧。”
等他們回到俞皓家院子時,隐約聽到電視聲,進門便看到俞老爺悠閑地坐在沙發上
“又說回家?”俞老爺扯着煙嗓問,“回來等你們半天都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