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踉踉跄跄的背影，俞皓内疚得無法形容，以至于回到課室後也沒辦法安下心做題。

他悄悄給溫綿川發了條問候的微信，但對方一直沒回複，弄得心情更加焦躁。

“不知道溫老師什麼時候才能好。”

“我們女生又去不了男生宿舍。”

“沒溫老師我們可怎麼辦呀。”

課間這些聲音總是有意無意穿入俞皓耳中，他終于坐不住，打算去醫務室探探情況。剛走到醫務室走廊，便聽到讓他熟悉的聲音。

“吖哥？”俞皓往醫務室探頭。

宋洋聞聲扭過頭，看到俞皓站在門口後，開始責備道：“你怎麼把老師給搞傷啦。”

“……”

俞皓沒想到宋洋會來，有種做錯事被叫家長的緊張感。

“大哥，我沒事，是我自己沒注意。”在床上的溫綿川安慰道，接着看向門口，“俞皓同學你怎麼來了？”

“我……”俞皓找不到借口解釋。

原本他隻是想來問問校醫溫綿川傷得重不重，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他。

“不舒服？”溫綿川猜道，“該不會被江健同學傳染了吧。”

“沒有。”

就在這時，轉角處傳來腳步聲，黃沛沛和校醫拎着幾袋東西走回來。

“俞皓同學？”黃沛沛驚訝道，“來看溫老師嗎？”

“對……”俞皓沒辦法了，隻好順着承認。

“放心，沒多大的……”黃沛沛剛走進醫務室，瞥見床邊有位陌生人，話語戛然而止。

“你們好，我叫宋洋，是俞皓的哥哥。”宋洋站起來說，“下午接到電話說俞皓把溫老師弄傷了，所以過來學校看看。”

“哥哥？”黃沛沛表情很疑惑，“但之前校長不是說俞皓……”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比親兄弟還親。”宋洋笑了笑，“我看着他長大的。”

“宋洋大哥很厲害。”溫綿川補充道，“還是俞皓他們村的村支書。”

黃沛沛眼睛亮起來，“村支書……這麼年輕？”

“不年輕了，過兩年都快三十了。”宋洋說。

“沒到三十的村支書不年輕嗎？”黃沛沛說着把手裡兩袋東西扔溫綿川懷裡，“你們村在哪？離學校遠嗎？”

“不遠，坐公車能到，現在還開發旅遊線路，有空老師們一起來玩呀，也給我們提提意見。”

“好呀好呀。”黃沛沛坐在床邊，眼睛沒離開過宋洋，“找個時間我們支教團一起去看看！”

俞皓沒心情聽他們唠嗑，趁沒人注意他走過去小聲問校醫，“請問溫老師傷得嚴重嗎？”

“不嚴重。”校醫說，“但最好避免多行走，所以多少有點不方便。”

“多久才能好？”

“最快也要半個月以上，這要看個人體質。”

俞皓聽後默默點頭，看到溫綿川還頂着張笑臉跟宋洋交談，特别不是滋味。

沒過多久，學校響起了上課鈴聲。黃沛沛的笑聲停下來，扭頭問溫綿川，“你怎麼辦？我讓大飛他們先扛你回宿舍？”

“不用麻煩，校醫不是給我配了個寶貝嘛。”溫綿川指了指牆角的拐杖，“等下我自己回去先敷一敷。”

“你就是愛逞強。”黃沛沛吐槽一句，走過去把拐杖拿過來。

俞皓看着溫綿川吃力地用拐杖站起來，心裡一橫，走過去說：“溫老師，我背你回宿舍吧。”

溫綿川一臉詫異，“哪有學生背老師的道理。”

“是我把你弄傷，背你是應該的。”俞皓說着轉過身蹲下，“我背得動。”

這舉動讓醫務室的大人們愣住了，宋洋更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能這麼貼心，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見。

“你弟弟真好。”黃沛沛湊過去宋洋旁邊說，“俞皓同學，老師都快感動哭了。”

溫綿川顯得不太好意思，“我挺重的。”

“沒事。”俞皓側過臉，示意他上來。

“那……麻煩俞皓同學了。”溫綿川收起拐杖，輕輕彎下腰，雙手搭在俞皓肩膀上。

俞皓确保溫綿川穩穩上來後，托住他的大腿順勢站了起來。

根本不重，溫綿川又沒說真話，跟那天拿行李箱上樓一樣。

宋洋在旁邊拿起拐杖和冰袋，“那我幫老師拿東西，送你們去宿舍。”

晚自修期間學校很安靜，回宿舍的路還有點暗。路上俞皓都沒說話，隻有溫綿川和宋洋聊着村裡的日常。

“得唔得(行不行)？”走到宿舍樓梯口時，宋洋開口問，“要不換我來？”

“得得得！”俞皓覺得溫綿川都沒幾斤肉，還不如那天讓他摔倒的行李箱重。

走到宿舍門口時，俞皓慢慢把溫綿川放下來。

“謝謝你們兄弟倆護送我回來。”溫綿川拄回拐杖說，“等下我自己弄就行，俞皓同學你回去晚修吧。”

“你一個人可以嗎？”俞皓有點不放心。

“得得得！”溫綿川學着他剛剛那句粵語。

俞皓難得對他笑了，又問：“你身上有鑰匙嗎？”

溫綿川從口袋裡掏出鑰匙在他眼前晃晃，接着打開門，依杖而行走進去開燈。

現在的宿舍比當時俞皓第一次進來時亂多了，書本雜亂無章地堆砌在下鋪，隻有溫綿川坐的那張床稍微好點。

“回去上課吧！”溫綿川說，“我們這亂，不招呼你們進來啦。”

“那溫老師你以後要是有什麼事，随時聯系我。”宋洋招呼了聲，順便幫忙把門給帶上。

走到宿舍樓下時，宋洋忽然拍拍俞皓肩膀，“看來你也挺會處世的，居然主動背老師回宿舍，我以前怎麼沒……”

“吖哥。”俞皓打斷了宋洋。

“怎麼了？”

“我現在還能住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