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魔法陣!”
愛麗絲的聲音在混亂中響起,帶着一絲顫抖卻異常堅定。她高舉起手中的長杖,淡綠色的光暈從杖端擴散開來,在地面迅速勾勒出一個繁複而充滿生機的魔法陣。光芒升騰而起,試圖形成一道屏障。
“愛麗絲!魔法陣擋不住這麼大的東西!”蒂法焦急地喊道,她身形迅捷,一把拉住愛麗絲的手臂,将她向後拖拽,“快退後!”
巴雷|特怒吼着,手臂上的火神炮瘋狂旋轉,熾熱的彈雨傾瀉向那不斷逼近的鋼鐵巨獸,卻如同蜉蝣撼樹,隻能在其表面濺起點點微不足道的火花。
“這他媽的算什麼攻擊!簡直是謀殺!”
“大叔!光靠你的炮彈可沒用!”尤菲的聲音從一片翻倒的攤位後傳來,她身手矯健地在斷裂的鋼筋和墜落的雜物間穿梭,“我們得找機會先離開這片區域!赤紅十三,幫我開路!”
赤紅十三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矯健的四肢在廢墟中靈活地跳躍,它用強壯的身體撞開一些較小的障礙物,試圖為尤菲清理出一條逃生通道。
凱特·西騎着它的莫古力玩偶,此刻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麼“先知”的風範了,它緊緊抓着莫古力的耳朵,擴音器裡發出的聲音充滿了驚恐。
“庫啵!庫啵啵!要壓扁了!要變成貓咪肉餅了啊!莫古力,快想想辦法!用你的飛行魔法啊!”
莫古力玩偶在原地急得團團轉,發出無助的“噗叽噗叽”聲,顯然它的“飛行魔法”在這種級别的災難面前毫無用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克勞德看到薩菲羅斯動了。
銀發男人隻是随意地擡起右手,掌心翻轉向上,五指微張。他那雙碧綠色的魔晄眼中沒有絲毫波瀾,仿佛眼前這足以毀滅一切的場景,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
一股無形的、卻又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從他掌心彌漫開來。
“轟隆——”
傾塌的摩天輪,在距離地面還有數十米的高度,竟然詭異地停滞了一瞬。
那龐大的鋼鐵結構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托住,下墜的勢頭被硬生生遏制。
“這,這是——”
緊接着,薩菲羅斯手腕輕巧一翻。
那被強行停滞的摩天輪,如同被賦予了新的指令,竟然改變了墜落的軌迹,以一個更加刁鑽、更加緻命的角度,旋轉着,呼嘯着,朝着紮克斯和克勞德剛才閃避的方向砸去。
“紮克斯!克勞德!”
“克勞德!往你們那裡去了!”
隊友們的驚呼。
“……”
她眯了眯眼。
銀發女人微微偏過頭,瞥了薩菲羅斯一眼,随後單手揮刀。
哐。
摩天輪從正中央,被撕裂成幹淨利落的兩半,帶起一陣火花和金屬的脆響,為位于攻擊正中央的他們減少了壓力。
落地之時——
漫天的煙塵,如同濃厚的黃霧,遮蔽了所有的光源,将整個陸行鳥廣場徹底吞噬。
嗆人的粉塵夾雜着金屬燃燒的焦臭味,瘋狂地湧入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沙礫。
耳邊是持續不斷的轟鳴和碎裂聲,那是被一分為二的摩天輪殘骸,如同兩座燃燒的鋼鐵山峰,挾着萬鈞之勢,分别砸向廣場兩側的建築群。
地面劇烈地顫抖着,仿佛整個金蝶遊樂園都在這末日般的景象中呻吟、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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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
之前華麗喧嚣的陸行鳥廣場,此刻已經面目全非。
巨大的摩天輪殘骸如同兩頭被斬斷的巨獸,分别嵌入了廣場兩側的豪華酒店和購物中心,引發了連環的爆炸和坍塌。
地面上,原本平整潔淨的廣場磚石早已被掀翻、碎裂,到處都是崩塌的建築碎塊、斷裂的廣告牌、以及各種被高溫融化後凝固的、形狀古怪的物體。
火焰如同貪婪的舌頭,舔舐着斷裂的鋼筋和破碎的玻璃幕牆,濃煙滾滾,直沖夜空。
夜幕被點亮,火焰之中,隻剩下了她的身影。
她的左手抛着那顆金屬制的鑰匙石。
薩菲羅斯不見蹤影。
哦,又生氣了。
女人擡腳,皺了皺眉,好像在思索着什麼的往外走,沒有絲毫猶豫。
忽地——
一隻手,覆蓋着塵土與暗紅色血污的手,猛地從她腳邊的廢墟中伸了出來,死死抓住了她的右腳腳踝。
“……”
女人的動作頓住了。
她低頭,看着那隻緊抓着自己腳踝的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但此刻卻布滿了細小的傷口和幹涸的血迹,指甲縫裡塞滿了黑色的灰燼。順着手臂向上看去,是被燒焦撕裂的黑色風衣袖口,以及隐約可見的、沾染着同樣污漬的皮膚。
那隻手的主人,正從一堆坍塌的金屬支架和碎石瓦礫中艱難地擡起頭。
金色的發絲淩亂地貼在布滿汗水與塵土的額頭上,幾縷發絲甚至被高溫燎卷曲。他劇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帶出胸腔中沉重的悶響,嘴角還挂着一絲未幹的血迹。
然而,那雙淺青色的魔晄眼眸,卻依舊明亮得驚人,在搖曳的火光與彌漫的煙塵中,死死地盯着她。
是克勞德。
他看起來狼狽不堪,身上那件黑色的風衣已經多處破損,臉上和手臂上也有不少擦傷和燒傷的痕迹。
“……克勞德。”
克勞德沒有回應,隻是更加用力地攥緊了她的腳踝,喉嚨裡發出一陣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他,每一次咳嗽都讓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嘴角的血沫也更多了。
“松手啦。”
“……”
“陸行鳥,聽得見嗎?”
“……”
銀發女人歎了口氣,她半蹲下身,與他平視。
然後,她伸出手,慢慢的撥開了男人額前的金色發絲。
破碎的神情。
“喂……不會要哭了吧?”
巨大的摩天輪殘骸如同兩座沉默的鋼鐵墳墓,斜插在曾經華麗的廣場兩側,不斷有細小的碎石和燃燒的碎片從高處墜落,砸在滿目瘡痍的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咳……我,我沒……”
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混雜着劇烈的喘息和壓抑的哽咽。
克勞德試圖反駁,想說自己沒有哭,但那雙通紅的、水汽朦胧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那緊抓着腳踝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着。
他的嘴唇嗫嚅,呼吸慢慢急促,随後——
吐出。
所有的情緒,化為了最後的語句。
“對不起……”
“……”
她歪了歪頭。
銀色的低馬尾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了一下,幾縷發絲垂落在臉頰旁。
伸出的手還停留在克勞德的額前,指尖能感覺到他皮膚上滾燙的溫度,以及細微的、因壓抑而産生的顫抖。
“對不起…什麼意思?”
她戳了戳他的腦門。
沒有得到回答,隻有他的身體再次戰栗了下。
“算了。”
一抹綠色的熒光自她的手中發出。
光芒并不刺眼,卻帶着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輕柔地包裹住克勞德滿是傷痕的額頭,然後緩緩向下蔓延,覆蓋了他狼狽不堪的臉龐。
克勞德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觸感而微微一顫,他那雙原本因痛苦和絕望凝聚而成的偏執漸漸渙散。
那緊抓着她腳踝的手指,也下意識地松了些許力道。
“給你的餅幹吃了沒?酸角幹吃了沒?嗯?”
“那餅幹可是神羅特供的啊!我都隻有一包。”
“……”
她另一隻空着的手輕輕摸了把他那金色的陸行鳥頭,熟悉的手感。
随後往下,将他的指節——
一根根掰開。
“好吧,騙你的。其實一包裡有8小袋。”
“……放棄吧,别再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