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道:“既然不歸前輩把封天祖母老巢的所在都畫出來了,他的意思很明顯不過,是要大家到雲上天宮會合。”
又有人道:“不歸前輩竟能查到那老太婆的住所,也真是神通廣大,不過我覺得還是得慎重,假如沒有高人前輩坐鎮,我們就這麼貿然去了,若是被封天祖母察覺,必定大開殺戒,我們這些人哪兒是她的對手?”
此言一出,果然衆人都開始竊竊私語,心中升起畏懼之意。
一個洪亮的男子居中一站,聲音朗聲道:“大家稍安勿躁,請聽我一眼。”
他說話時故意散開法力,讓衆人能夠輕易看清他的修為,原來竟是一位問鼎境的高手。
此等強者,當然人人敬服,瞬間便收聲住口,凝神傾聽他說話。
那問鼎大漢微微一笑,便道:“坤鵬之巅距此路途尚遠,倘若不歸真人已到了封天祖母的老巢,咱們這一去,還得調頭回來,費時費力,不如直接前往雲上天宮,一路尋人打聽,倘若不歸前輩真的到了,咱們就去與他會合,倘若他沒到,我們就駐紮在天宮百裡之外以逸待勞,等不歸前輩一到,再商量除惡大計,各位意下如何?”
他所說确實是眼下最穩妥的辦法了,衆人當然都沒意見,于是騎獸的騎獸,禦劍的禦劍,都往雲上天宮的方向趕去。
過不多久,衆人見前方雲層翻湧,瑞氣滾滾,知有前輩高人在前,于是加快腳步追上,隻見數百人共乘一朵祥雲,氣勢磅礴,浩浩蕩蕩。
領頭的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雖看起來隻是青年,但雙目如電,炯炯有神,更有一股曆經無數歲月的滄桑之意。
衆人見到他們身上穿的服飾,大多都看出了這些人的來曆,竟都是丹宗門人,站在最前方的那個青年便是止危了,他身旁站的自然便歐陽昀等諸位長老。
陳七一見,大喜,連忙從無拘派人群中越衆而出,過去參拜。
止危一見是他,微微一笑,問道:“找到阿骨了嗎?”
陳七搖搖頭。止危眼中也略有失望,将他攙扶起來,寬慰道:“不用難過,隻是緣分未到而已。”
陳七又去參見師父。九長老點了點頭,道:“我們這行兇險,你不必跟着一道,先回宗門。”
陳七忙道:“不,我要一起去,說不定哥哥也會來,我想見他。”
九長老也不強迫他,點點頭,說道:“好,那你跟在為師身後,千萬不要亂跑。”
這時衆為領頭人都已與止危商榷起來,但止危雖也收到了坤鵬之巅的來信,但信中卻未注明不歸何時會來,他聽了各人适才拟定的計劃,也覺可行,便也率領門下一路向北。
衆人又趕了兩個時辰,來到一大片曠野之上,在往前百裡,便是雲上天宮了。修界中上了年紀的前輩都知雲上天宮其實是當年東方至尊的府邸,如今卻給封天祖母這老太婆霸占了,衆人都不勝唏噓。
各人從天而降,在地上簡略紮營。止危派了兩名弟子悄沒聲的到前方打探,看看雲上天宮之中可有什麼動靜。那兩個弟子去而複返,都道前面一片平靜,雲上天宮之中并無任何動作,也沒見到封天祖母其人。
這時不斷有修界勢力陸續到來,融入大隊之中,眼看人越來越多,有名有姓的高人幾乎都到了。大乘境界除了止危以外,還有七絕島的酒千樽,以及潇灑之巅的老祖太邃,三人高坐山頂,叙了一會兒舊,便提起這次圍剿封天祖母的事宜。能不遠萬裡來此的,自然都是認為封天祖母惡貫滿盈,實為大害,隻有鏟除了,才能還修界一個安甯。所有人都萬衆一心,便都遙望坤鵬之巅的方向,等待不歸前來。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後方雲層滾動,聲勢浩大,顯然又有大門派的人到了,衆人齊向回頭,隻見天際雲霧向兩邊分開,一個妙齡女子當先露頭。
那女子模樣嬌俏,珠圓玉潤,白白胖胖,看起來像是門派中最小的弟子,然而此刻卻負手而立,高高在上的站在一大群人之前,一股問鼎境的修為向四面八方闊散而出。
她身後跟着數十人,衆人一見他們服飾上的紋路,立即便有人認出身份,叫道:“是坤鵬之巅的人!”
衆人還道不歸真人到了,可是當各人的目光在那數十人中掃來掃去,卻都沒瞧見不歸的身影。
那數十人也看見了地下衆人,一愣之下,紛紛落地。
丹宗之中有不少人認出那領頭女子的身份。春若黛便是其一,她想起曾在萬頃城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當下走上前去打招呼,笑道:“小師妹,别來無恙。”
那模樣圓潤的姑娘正是小師妹。
小師妹聽了她說話,側頭斜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的道:“春若黛姑娘,請你慎言。”
春若黛一愣,向她上下打量一陣,确定自己并未認錯人,笑道:“你這是怎麼了?才分别幾個月,你就不認識我了?咱們之前可是見過面的。”
小師妹陰森森的道:“是見過沒錯,但你叫錯了。”
春若黛又是一怔,下意識的問道:“你此前從未與我們吐露你的芳名,大家不都叫你小師妹嗎?”
小師妹不去理她,擡眼望向山坡上的止危三人,向三人揖了揖手,又向衆人逐一望了一圈,大聲道:“不知諸位盤桓在此所為何事?”
止危三人從坡上飛躍而下,向她微微點了點頭,止危便道:“自然是在等不歸真人了,不知他何時會到?”
小師妹道:“你們不用再等了,他不會來的。”
這話一出,語驚四座,衆人面面相觑,一時間衆說紛纭起來。
止危蹙眉問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不歸臨時改變了主意?”
小師妹搖搖頭,淡淡的道:“他早就死了,一個死人,當然來不了。”
衆人這一驚都非同小可,頓時轟然。止危更是不可置信,奇道:“姑娘,話可不能随便亂說。”
小師妹道:“我的話字字屬實,信不信由你。”
止危望向她身後的數十人,見他們個個臉上哀愁,甚至有人向他點頭,示意小師妹所言非虛。
止危不由得不信,心中難過之餘,又問:“他,他修為高深,怎麼忽然就……”
不等他說完,小師妹就道:“他一時不查,被堕修襲擊,以緻身受重傷,不治而亡。這是數月之前的事了,隻不過并未對外宣揚罷了,大家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止危驚道:“什麼堕修能傷得了他?莫非是封天祖母?”
小師妹點頭道:“正是,所以我派主張與大家聯手,其意就是為不歸掌門報仇。前輩不需傷懷,當務之急是要做好準備,迎戰封天祖母。”
經她提醒,止危這才想起來這裡的初衷,連忙穩定心神。穩定好了,又問:“不歸真人逝世,修界又少了一位高人,我深表遺憾,不知貴派新任掌門是哪位高賢?”
小師妹咳嗽一聲,昂然道:“小女子不才,受諸位同門擁戴,現下坤鵬之巅的大小事宜都由我來操持。”
衆人聞言,再次向她端詳起來,見她一副小姑娘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一派掌門之尊,都将信将疑。
止危見她周身法力流轉,修為頗高,能勝任掌門之位倒也說得過去。隻是他與不歸相識已久,早知他的本意是想将自己的位子傳給獨子何所之,但如今的情況卻和他當年的決策全然不同,止危深知其中另有蹊跷,但這些畢竟隻是坤鵬之巅本門之事,外人不便置喙,眼下還是先辦大事要緊。
原來那日比試過後,小師妹便回到自己的住處,心想憑眼下的修為,勝過其餘幾位掌座不難,但藍夢和長空都是問鼎巅峰的境界,距大乘隻有一線之差,她眼下根基不穩,實非其敵,卻要如何才能克敵制勝?
她苦思良久,想不出對策,忽然外面有人咚咚咚的敲門,隻聽一個爽朗的男子聲音喊道:“小師妹,快來開門,我回來了。”
小師妹秀眉一皺,聽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走去将門一推,隻見楊巅峰站在外頭,笑眯眯的将自己望着。
她隻看得瞠目結舌,脫困驚呼:“楊巅峰!”
楊巅峰笑道:“是我。”說着走進屋裡,在案前一坐。臉上全是喜悅之情,笑嘻嘻的道:“看到我還活着,你高不高興?”
小師妹能高興到哪裡去?她之前雇人殺他,本以為他已死在外面,誰知竟突然在她面前現身,她隻吓得花容失色,還以為楊巅峰要來找自己算賬,當下裝成無辜模樣,一面在心中盤算狡辯脫罪的言辭,一面嬌聲嗲氣的問:“你突然來找我,别人知道嗎?”
楊巅峰道:“隻有顧明之知道,不過,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卻一來就問我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小師妹道:“這個問題對我來說非常重要,一定要問清楚。”
楊巅峰一怔:“為什麼?”
小師妹道:“你抱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楊巅峰咧嘴一笑,将她輕輕摟入懷中,喜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小師妹趴在他懷中,問道:“你确定你來找我,沒有别人知道嗎?”
楊巅峰點點頭,道:“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小師妹又問:“那你回來這件事,又有幾個人知道?”
楊巅峰道:“除了顧明之以外,就隻有我師父了。”
小師妹嗯了一聲:“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楊巅峰道:“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小師妹将右手放在他胸前心口,掌中法力一吐。她眼下是問鼎修為,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楊巅峰哪裡抵擋得住?立時被震碎了心髒和元神。楊巅峰隻覺心口劇痛,跟着便眼前渙散,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頭頸軟軟歪了下去。
小師妹将他的屍體往地上一丢,冷冷的道:“如果知道的人太多,我難免有些顧忌。既然隻有兩個人知道,那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将你殺了。”
她在楊巅峰身前蹲下,見他雖已氣絕,但雙眼卻還直勾勾的睜着沒閉,顯是死不瞑目。便用右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抹,讓他閉上眼睛,淡淡的道:“不要怪我。你的小師妹早就不在了,所以你也沒什麼再活着的必要。看在你沒對我興師問罪的份上,我便給你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