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悲鳴鼓乃是陪伴孫兆參前半生修行的法器悲鳴鼓進階而成,悲鳴鼓原就有鼓聲響,斷人腸的威名,與敵人對陣之時可以悲鳴鼓音摧人神魂,噬其心志。
而在孫兆參結嬰後,悲鳴鼓進階為羅刹悲鳴鼓,器靈覺醒,再以鼓樂攻擊敵人之時,鼓聲律動承載的精神沖擊幻化為物理沖擊。羅刹惡鬼以音波為刃,所謂斷人腸不再是一種浪漫主義的修辭,而是惡鬼食人真正的前奏。
無數道無形音刃劃出尖銳的音爆,幾乎不給任何反應時間,就自羅刹惡鬼高懸處閃現到了雲斐幾人面前。
薛霧站在最頭前,祭酆鬼劍面對羅刹惡鬼毫無畏懼之色,劍氣與音刃擦出火花,一陣刺耳難耐的狂亂噪音後,音刃被劍氣屏障毅然阻擋,向四面八方以看似雜亂的路線反射回去——
孫兆參嘴角勾起一個獰笑,薛霧眸光一暗,出聲道:“小心!”
下一瞬,那些被祭酆劍氣擋回去的音刃一觸碰到石柱牆壁,就像炸藥碰了火星子,回身就以比剛才猛烈百倍的速度與殺傷力向雲斐他們回馬一槍!
若不是雲斐他們才經過一段時日的惡訓,無論是劍術還是體術都較之從前有了質的飛躍,羅刹悲鳴鼓的這出其不意的一擊非得将他們削成碎片不可。
饒是已結金丹的相尹、木心、金如戈三人,也使出了渾身解數,才跟上薛霧如電光霹靂般疾速飛舞的劍光,将四處射來的音刃盡數擋下。
鼓聲停,站在後方的春永與雲斐衣角都未撕破一點。
玄鐵崩山劍停住,相尹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太極限了。
自他結出那顆異于常人的金丹後,身體立刻像感應号召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本就已經十分健壯的身軀更是到了一個堪稱笨重的新高度,羅刹悲鳴鼓的攻速實在太快,他如今的敏捷度有些難以支配如此龐大的身軀去對抗這樣的敵人。
雲斐敏銳地察覺到相尹的異常,他的霜月斷魂劍是一柄輕盈百變的軟劍,與玄鐵崩山劍正好相反,搭配上雲斐缥缈卓絕的身法,對付這羅刹悲鳴鼓的音刃反而比相尹更趁手。
“相尹師兄,到我身後來。”雲斐低聲道。
話音剛落,雲斐隻覺腳下一陣隆隆低鳴,這間将洗靈池遮掩在内的樓閣修葺華美,設計不可謂不巧妙,閣内飛檐回廊無不為羅刹悲鳴鼓量身打造,就連那閃着黯黯微光的石牆,也并非尋常材質,而是能将羅刹悲鳴鼓的音波攻擊反彈并放大百倍的回音玉。
方才孫兆參被薛霧擋回去的那一記掌風,本不會有那般強大的殺傷力,正是因為這回音玉的加成,才使得那幾名廣樂門弟子僅僅被飛濺掌風誤傷,就腑髒巨震,心脈破損而暈厥。
以屬性匹配的天材地寶對陣法威力進行加成,是布陣時常見的小花招。雲斐在羅刹悲鳴鼓惡體顯形,射出的音刃被瘋狂反射的瞬間便覺有些不對,細細一想,原來孫兆參早在占據洗靈池,修建這樓閣時,就在為今日做準備了!
他神色肅然,立即轉向薛霧道:“這樓有問題,不能和他這麼耗下去!”
此話一出,不必再多說薛霧就已了然,他抛下一句“照顧好自己”,便如一道利箭沖破羅刹悲鳴鼓的控制範圍,向孫兆參本人殺去。
孫兆參見雲斐識破了這樓閣的布置,祭酆劍的鬼氣如海嘯般向他湧來時,不但不慌,反而還輕輕一笑。
“影衛,到了這時候還袖手旁觀,不合适了吧。”
羅刹惡鬼伸手一撈,孫兆參便跟着鼓聲一震,驟然從薛霧眼前消失,再次出現時已身處羅刹悲鳴鼓的血皮鼓面之上。他倚靠在羅刹鬼布滿筋肉的胸前,擡起一側的腳,向血皮鼓面上狠狠一跺。
“殺!”
鼓面巨震,一道攜着沖天血腥之氣的音波如崩塌的小山般向雲斐幾人壓來,金如戈解開腰間的靈寵空間束縛帶,大喝一聲:“閃電!”
靈犬瘦削的身軀向前飛躍而出,在空中幻形成一隻有吞月之勢的天狗,閃電橫在惡鬼與金如戈之間,淩厲的雙目幾欲将羅刹惡鬼撕碎,它巨口一張,卷起一陣風暴将那充斥着血腥氣的鼓聲盡數吞吃入腹。
孫兆參面色微動,道:“能幻形的天級靈犬,禦獸宗為保你這二公子一條命,也算煞費苦心了!”
這的确是閃電第一次顯露出它的幻形之力。
金如戈冷聲道:“與你何幹?”
五人齊向羅刹悲鳴鼓殺去。
而另一邊,在孫兆參踏上鼓面的同一秒,一直像地獄幽靈般站在一旁觀賞孫兆參戰鬥的影衛忽地閃現在薛霧面前,一雙崎岖嶙峋的鬼手從幽暗的黑洞中陰氣十足地抓住祭酆劍身。觸碰到劍身的瞬間,那雙鬼手仿佛紮根到了最肥沃的罪惡土地中,曾險些蕩碎雲斐靈脈的祭酆鬼氣竟讓這影衛露出了餍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