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轉折,是出現在沈老爺子的壽宴之上。
夏誠晟親自給她打了電話過來警告:“你到時候給我表現的乖點,别在沈老爺子的壽宴上發瘋,禮物也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代表沈家出席的是夏明祈和夏瞳,兄妹兩人挽着胳膊出現,夏瞳穿了一條黑色及地的禮服長裙,露出了光潔如玉的肩頸,烏發紅唇,漂亮得奪目,踩了一雙不低的高跟鞋,站在夏明祈身邊,笑意盈盈地同沈老爺子打招呼。
她是沈國華的棋友,沈老爺子看着她從一個小豆丁長到如今的亭亭玉立,笑得眉不見眼:“年年肯來我這個老人的生日宴就好,還願意帶禮物花心思來哄我。”
夏瞳沒用夏誠晟送過來的那套茶具,恰好在壽宴前幾天有場拍賣會,中間有套圍棋的拍品很是顯眼,藍翡翠為黑子,白瑪瑙為白字,棋子如玉,她看到時就覺得沈老爺子會喜歡,找人幫忙拍下,帶到壽宴上作為夏家送的禮品。
果然是踩到了沈國華的心巴上。
她給夏明祈使眼色:怎麼樣,聽我的沒錯吧。
沈老爺子前幾天聽聞了沈志新帶着沈凱洲到夏家以及他帶着個小明星招搖過市的全套新聞故事,氣得拿家法揍了這個不孝孫一頓,如今見小友願來生日宴上,隻覺得有些愧疚。
這麼好的女孩,他那個浪蕩孫子哪裡配得上。
在這場宴會上同夏明祈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她挽着夏明祈的胳膊,臉都快要跟着笑爛,還跟着喝了不少酒,腳下踩得那雙新高跟鞋似要将她的腳跟磨破,終于忍無可忍,松了他的手,獨自找了個角落坐着休息。
她坐在暗處,沉默的看着會場燈光之下的人們觥籌交錯,推杯交盞,而她身邊兀自放着半杯紅酒,無人同她敬酒,來來回回的侍應生也沒有注意到有人就這麼窩在會場的角落。
這種感覺很妙,她想,她看得到别人,但是别人看不到她,有點……像是披了隐形鬥篷。
也看到了沈凱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沈老爺子揍得那一頓有點狠,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不自然感,他已經努力讓自己的四肢被馴化,但坐在遠處的夏瞳還是看得很明顯。
有些滑稽,看得她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
這一笑,聲音不算大,卻驚動了不遠處正背着身子的高大男人,他回頭環顧了會場一圈,最終在那處的陰影小角落對上了雙明亮的眼睛。
他同身邊的人說了幾句,就快步的走了過來。
這塊小角落地方狹窄,她閑置的半杯紅酒占了一半的位置,沈懷卿将這杯紅酒放回到她手裡,什麼也沒說,在她身旁坐下。
陰暗觀察者由一位升級為了兩位。
沈懷卿走來時,她有些失措,這個宴會的主角是沈老爺子,沈懷卿作為他的接班人,也算是半個宴會的主人,要負責接待來來往往的客人,可他就這麼避開了所有人,和她就坐在這裡,兩人發呆。
她問:“懷卿哥,你是在偷懶嗎?”
沈懷卿偏頭:“宴會的主角是外公,有他在就夠了。我過來陪你,你就這麼冤枉我。”
她端着杯中酒,往沈懷卿的杯壁兀自碰了一下,也不管酒杯口高低的禮節,“叮咚”一聲,很悅耳。
“我的錯,給你賠罪。”
酒入喉嚨,潤了沈懷卿有些發幹的喉嚨:“你真要和沈凱洲結婚嗎?”
和别人可以胡扯八道,跟沈懷卿還是要實話實話:“我爸有這個打算。”
遠處的沈凱洲晃了一圈又回到了她的面前,走路姿勢像個蹩腳的鴨子,看得她哈哈大笑。
沈懷卿循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卻是沈凱洲的後腦勺,一時冷了臉,聲音發緊。
“那你呢?你有這個打算嗎?”
和沈凱洲結婚可以算她腦子壞掉,她此刻還是個正常人,當然搖頭:“我瘋了嗎?”
指指不遠處還在學鴨子走路的沈凱洲,她有些嫌棄:“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身高不到一米八,頭發炸的像菠蘿,走路和隻瘸腿鴨子一樣的男人嗎?要是我那天早知道我爸存着這個心思,我連家都不想回。”
可是她也愁啊。
沒了沈凱洲,還有王凱洲,李凱洲,全海城的有錢未婚青年男性,大抵都會被夏誠晟考慮一遍,就為了把她嫁出去。
燈光照着她惆怅的側臉,夏瞳托着下巴,真心實意的為此而苦惱。随着年齡漸長,她也不再是那個向往校園純潔愛情的天真人了,早早認清了自己作為商品聯姻的本質。
但她還是有點不想妥協……至少不想妥協在沈凱洲這種人身上。
“那……你打算考慮我嗎?”
她驚訝地轉頭,沈懷卿舉着酒杯坐在一邊,面色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起伏,仿若同她談論今天天氣,她試圖從他的眼裡讀出點東西,最後放棄在沒有讀心術的現實下。
而最後的印象。
是他金絲眼鏡後那雙深邃的眼睛,看起來居然還有幾分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