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運氣背,出門沒看黃曆,竟然當頭就撞到了。
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周嘉樹也将車停在了别墅門口的路邊,而且擋皮卡前面,通體玄黑的卡宴低調又不失奢華,流暢漂亮的車身線條無不透露出價格的昂貴,保養得幹淨,反光了都,比起灰撲撲還左側車門凹陷一大塊的國産皮卡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絕對的碾壓。
周嘉樹一身正裝,定制西裝精緻,一改以往青春朝氣的安分學生外形,從頭到腳可謂一絲不苟,細節到袖扣都是鑲鑽專門定制,還剪短了頭發,與陳則的毛寸類似,不過長一丢丢,顔色有差别。
淺栗色。
陳則大一時染過的毛色。
粗略一瞄,周嘉樹其實和陳則還有些像,濃眉長目雙眼皮不明顯,可深眼窩,薄唇,鼻峰較高,尖上偏左的位置都有一顆小小的痣。
隻是陳則的痣淺,泛紅,不仔細湊近看很難注意到,周嘉樹的卻是黑色,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就是能明顯瞧見。
周嘉樹更年輕,才22歲,剛大學畢業,氣質幹淨清爽,臉上總是帶着笑,一副欠社會毒打的陽光樣。
陳則與其不熟,因為方時奕見過幾次而已,可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自顧自搬東西,陳則沒心情接話茬,周嘉樹表面熱情,像是真不知情,還說:“我來給師哥送文件,本來要去公司,但是正好路過這邊,所以就幹脆拿這邊了。我幫你吧,看着挺沉的,你搬的什麼,要扔的東西嗎?”
一堆不值錢的玩意兒在周嘉樹這種富家少爺眼中,無異于破爛垃圾,周嘉樹倒是挺懂講話的藝術,損人不帶髒,聽着怪順耳的。
但凡長了眼睛的,沒誰看不出來這是在幹啥,明擺着搬家。也就周嘉樹眼瞎,頂倆大洞當擺設。
陳則被諷刺了也不惱,懶得回擊,往上一擡将東西甩上車,險些擦到周嘉樹的臉。
周嘉樹躲避不及,差一丢丢就被砸到,當即面上的友好幾近龜裂,立馬就維持不住,皮笑肉不笑僵滞原地。
“麻煩,讓開。”
陳則冷臉貼人家熱屁股,目不斜視,眼神都不勻一個。
周嘉樹眸光閃了閃,極快恢複變回原樣,大度不計較。
“這麼重,可得拿穩點,你小心些,注意一下。真不要幫忙,還有别的沒,我晚點也沒事,可以給你打下手。”
陳則拒人于千裡之外,回都不回了,省得費勁。
鎖車後圍擋,确定東西不會搖晃,轉身上車,低頭彎腰坐進去點火。
眼看他要離開,周嘉樹上前,明知故問:“師哥中午好像會回來,你現在就走了,不等他麼。”
頓了頓,再是,“對了,陳哥,這周末大家聚會,計劃約着吃個飯,你來不來,和師哥一起?”
衆所周知,陳則不參加方時奕工作室内部的大小聚會,一方面,大家處于不同領域,沒有多少共同點能聊,不是一個世界話不投機半句多,反而影響氛圍;另一方面,方時奕不愛帶陳則出去,畢竟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如果有時談到工作,陳則就更融入不進去,跟被孤立沒兩樣。
周嘉樹知道這一點,剛認識那會兒就清楚。
啟動皮卡,前邊被卡宴堵死了出不去,隻能向後退半米。
陳則無動于衷,當周嘉樹的話耳旁風,等打方向盤開到路中間了,停兩秒鐘,轉頭瞧向他,慢悠悠吊兒郎當的。
隔空對周嘉樹做了個口型,接着——
又十分素質低下地啐了一口。
周嘉樹讀懂了那個口型。
陳則講:
去你大爺。
饒是周嘉樹心态沉穩,登時還是垮臉了,瞬間面色比鍋底還黑,難看至極。
陳則揚長而去,三兩下跑沒影隻留下車尾氣,不給片刻反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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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剛上繞城高速,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二爺打的。
二爺,家裡買醬油賒賬的雜貨鋪老闆王伯,也是陳則名義上的入行師父,兼陳則目前經營的那家白事店原店主,當下店裡的大股東合夥人,王太清。
“狗玩意兒,死哪去了你,這麼多天不見人影,翅膀硬了是不,人呢,咋又不在家?”
電話接通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老東西脾氣暴躁,恨不得順着網線爬過來當面訓人。
陳則等他罵完才開口:“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好啊,卸磨殺驢,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想出去自立門戶了,行行行……”
“沒有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