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不受控制地又攥住襯衫的衣料，梨花仰起臉蛋，眼眶熱熱的，直勾勾瞅着昭昭，小心翼翼地問。

“梨花真的不能跟着了？”

“……可以跟着，隻要梨花想。”昭昭捧起的小臉蛋，在她眉心連親了幾下。

她是不希望梨花冒險的。

但如果這是梨花的選擇，她應該要支持。

梨花把小臉埋進昭昭的懷中，悶聲道：“想跟着昭昭。”

不想分開。

也不想等待。

“好，咱們一起走。”

昭昭掃了眼窗外，沒再耽誤，背上竹簍，就把梨花抱了起來。

幾人都感到有些突然，怔怔地看着她們商量。

蔡秀敏都要擡手把梨花抱過來了，卻眼睜睜看着昭昭一秒反悔，嘴巴微微張着，錯愕地眨巴着眼睛。

好吧。

這樣毫無原則的昭昭姨姨，她也想要。

昭昭對知青幾人叮囑道：“我們先走了，記得時間，不要錯過了牛車。”

他們對路不熟，跟着牛車更安全點。

蔡秀敏：“好，你們也是。”

譚成裕握緊了掌心，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看着昭昭大步離開。

在街上，看着跑遠的那群紅袖章裡面格外顯眼的眼鏡男。昭昭思忖着，左右四顧了一眼，也跑入小巷子。

走到巷子左側拐彎處，昭昭放下梨花，緊緊把她牽在身後。

提着心，小聲開口：“你在不在？”

巷子盡頭。

正踩在姜涼肩上爬牆的紀林深腳下一抖，差點沒栽下來。

姜涼咬着牙，身體猛地發力，把紀林深托舉到牆頭上，直到他扶着牆頭坐穩，這才快步回頭。

目光落在昭昭身上停了一秒，瞄了眼巷口的方向，蹙眉做了個離開的手勢。

“哥哥？”

梨花從昭昭身後探出小腦袋，驚訝地瞅着姜涼。

昭昭原來是想來找哥哥啊！

姜涼眉頭緊了幾分，迅速做了過‘回家’的動作。

“哥哥讓我們回家呢。”梨花歪着小腦袋翻譯。

昭昭當作沒聽到，也不顧姜涼反對的眼神，上前了幾步，就瞧見了還抻着脖子跨坐在牆頭的人。

再看了眼對方背上的竹簍，心裡有了數，卻還是抱着僥幸問：“外面的紅袖章是在追你們？”

姜涼搖搖頭，手上還在比劃着‘離開、回家’。

坐在牆頭的紀林深看出她們是兄弟的熟人，他正不忍心自己跑路，把好兄弟扔下，聞言忙不疊開口道：“是是是，他們想抓我們！你能不能幫幫涼哥？”

“……”并不想昭昭摻和這些危險事的姜涼，壓低了眉眼，搖手反對。

反對，是無效的。

昭昭望着牆頭上的少年，“他們看到你們的臉了？”

紀林深：“沒有沒有，我們很謹慎的！”

昭昭松了口氣。

沒看到臉，就有的抵賴。

投機倒把？

不存在啊！

紀林深又道：“但是舉報的人是我們的初中同學，這狗東西咬上人，可輕易不會松口的。”

昭昭：“！”

“戴眼鏡那個？他跟你們有仇？”昭昭的右眼皮跳了幾下。

紀林深搖頭又點頭，頂着姜涼視線裡的壓迫感，呐呐道：“他喜歡的女生喜歡涼哥，在學校就暗戳戳給涼哥使過好幾次絆子了。”

“……哦。”昭昭意味不明地掃了眼身邊無力阻攔、隻得散發着冷氣表達不滿的姜涼，後者收到她的眼神，抿緊了唇瓣，垂眸輕輕搖了下頭。

昭昭猜不透這是什麼意思。

但眼下也顧不上其他，在紀林深三言兩語中，知道了大概，就追問姜涼。

“身上沒有不能有的東西了吧？”

姜涼掀起眼簾，定定望着昭昭，看着她眼中的急色，搖頭。

昭昭又問：“錢票呢？”

姜涼也沒有猶豫，把藏在褂子内側暗袋的一沓錢票取了出來。

這麼多？

昭昭有些吃驚地接過來，遲疑了一瞬，收入了林同志寄來的信封裡面。

把自己的背簍遞給姜涼，抽空偏頭看向紀林深，“快走。”

紀林深看到兄弟老實聽話的模樣，不免稀奇地多看了幾眼，道了一聲“小心”，就俯身跳下巷牆。

昭昭牽着梨花，走之前，又在挎包裡面翻了翻，找出一張紙。

這是昨天她拟的單子，上面還有給嬸子們捎帶的東西，都一項項記了下來。

她心中想着他們逃跑的路線，順手就把單子揣進姜涼的衣兜中。

“這是采購單子，今天來縣城是來買東西的，不止有我們自己的，還有給村裡嬸子們帶的針線土布粗鹽。”

昭昭說完，仰頭望着姜涼，發現清冷的丹鳳眼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

她呼吸一頓，輕聲道：“記住了嗎？”

“哥哥說，他記住啦。”梨花的聲音響起。

昭昭：“……”

“走吧，我們回家。”

昭昭牽着梨花，在巷口張望了片刻，在無人注意的時候，抄起梨花快步走了出去，沒入了街上的人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