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隊部取走采買的肉菜,高高興興回了家。
兩人還是照例在堂屋前喝了碗麥乳精,兩口舊箱子靠在堂屋牆邊拼成一個小床,讓小女孩趴着看連環畫。
安頓好梨花以後,昭昭挽起袖子到竈房燒火做飯。
想要的豬蹄沒買到,但排骨和五花肉昭昭也喜歡。
洗米蒸飯、加溫水泡發幹海帶、排骨和五花肉焯水撈出,做個海帶排骨湯和紅燒肉,再炒個時令小白菜,又是可以撫慰身心的晚餐!
海帶排骨湯的鮮香咕噜咕噜冒出來,昭昭把煸出了油脂的紅燒肉重新下鍋,按照自己的想法加了調味。
“嗯——”
昭昭把手指洗幹淨,不時張望着,關注着院中的動靜。
直到梨花雀躍的聲音響起,昭昭的眼睛都亮了。
“把藥拿來竈房溫着。”她笑着對姜涼說完,又隔空指了指梨花,“繼續看書吧。”
姜涼依言提着竹籃進了竈房,把藥碗放在兩口鍋子中間燒水的湯罐上,還沒回頭,身邊多了雙筷子。
“……”
迎上女孩明亮的目光,姜涼默了一瞬,接過一根用來嘗紅燒肉的味道、一根拿來試排骨湯的鹹淡。
昭昭跟在身邊,看着姜涼的動作,暗暗記下兩人加過的調味以及分量,心想下次興許能成了!
邊看邊與姜涼套近乎,“我還得多跟你學學,精進廚藝啊。”
姜涼掃了她一眼,垂眸指了指鹹淡剛好的排骨湯,輕點頭。
昭昭笑彎了眼眸,心裡得意、嘴上自謙道:“嗐,我就會這些湯湯水水的。”
海帶鮮味足,鹹了加水、淡了加鹽,她手拿把掐好不!
姜涼洗好筷子,打開舊書包,把六個雞蛋放在蛋簍裡,食指沾了點水,在竈台上寫了‘雞蛋餅’三個字,擡眸迎上昭昭的目光。
這是雞蛋餅的回禮。
“好,明天我多烙點雞蛋餅!”昭昭比了個收到的手勢。
姜涼不再偷懶了,又低頭補上‘回禮’二字,投去詢問的目光。
昭昭移開目光,當作沒看到。
姜涼:“……”
昭昭:“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
姜涼搖搖頭。
“好吧,那我給你裝走。”
昭昭也不意外,就要往搪瓷缸裡盛排骨湯,看到姜涼搖頭要走,忙不疊解釋。
“你也知道家裡隻有我和梨花。”
姜涼腳步頓住。
這招有用!
昭昭舒了口氣,又道:“眼下正是給梨花養身體的時候,可你也知道我做菜的水平,這還得麻煩你搭把手。”
姜涼回頭,點了點寫字的地方,提醒她走近。
昭昭從善如流,走到他身側。
‘照顧梨花、不用報酬。’
昭昭偏頭仰望着,對上少年清冷到了極緻、也溫柔到了骨子的目光,久久不能移開視線。
頭頂懸吊着煤油燈,淡黃的光透過玻璃罩灑下。
姜涼也注意到,烏潤清澈的瞳仁裡,倒影出了他的輪廓。
根根分明的長睫毛伴着女生清淺的呼吸,輕輕顫了顫,不自然地垂下,遮住了眸底的惶惑。
昭昭回過神來,還有些發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這麼直勾勾瞅着人家瞧。
她張了張嘴,揣着手向後挪了半步,眼神飄忽着開口。
“……這、你來我往才能長久。”
昭昭覺得有點不對,連忙又道:“咱們、是中國好鄰居嘛!人情走動就是要你來我往才對!”
‘你給的,我還不了。’
筆畫一氣呵成,姜涼寫完頭也沒擡,隻等着結束這場對話。
他該走了。
“勞動力才是最昂貴的,别忘了,你是每天掙滿15個工分的少年!幫我挑水嘗菜、收拾殘局的工夫,換成錢,我可得管你三餐了。”昭昭看着瘦削的少年,語重心長地教他算賬。
姜涼抿直了唇線,耳根有些發燙。
他也沒有到别人家裡找活幹的興趣。
不過是看到院子裡梨花采的草藥沒收起來,怕夜裡潮濕了,便收到了簍子裡。
缸裡的水不多了,這是他應下的活兒,定是要挑了水來裝滿的。
還多提了半桶水,也不好浪費了,就倒在洗碗盆裡。
隻是洗碗盆裡的碗筷有點多,這樣泡到明天也不好,就幹脆洗了。
既然都在洗了,把飯桌上的幾個碗碟收了,也是順手。
他确實不是特意來幹活的。
姜涼思索着要如何解釋一番,手指剛沾了水,昭昭就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和梨花可都指望你呢!”
水珠順着指尖滴落,姜涼表情空了一瞬。
昭昭已經利索地把搪瓷缸裝滿,又拿起打了三碗米飯,在大海碗上鋪滿了紅燒肉。
“還有小白菜沒炒呢,再等等?”昭昭問。
“……”
姜涼搖搖頭,看了昭昭一眼,濕潤的手指猶豫片刻,隻寫下了‘豬還沒喂’。
“哦哦,那你去忙吧。”昭昭也沒再挽留,把飯菜都放進提籃中,把籃子和搪瓷缸遞給他。
姜涼看着竹籃裡的三個大海碗,還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