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還愁如何安置他們,見狀大手一揮,都分配到拔秧苗的婦女隊裡。
蔡秀敏和秦清在知青點過了一天,有很多不明白的,正想找人問問,便挽着手來到隊伍中尋昭昭了。
徐濤是個大喇喇的性子,很有長輩緣。
哪怕不會本地方言,也靠着有福氣又愛笑的面相,讨了嬸子們的歡心,不一會兒,便得來半塊饅頭、四分之一蔥花燒餅。
知青點還沒開火,他餓着呢。
也不在乎好不好吃,笑着就往嘴裡塞,吃得胖臉鼓鼓的,又逗得嬸子們好笑了一陣,很是稀罕這個‘大胖小子’。
隻有譚成裕表情冷沉。
他不想拔秧苗,想到地裡做那牽牛耙田的活兒。
但他面色一貫如此,其他人便沒覺察出他的情緒,還以為他也很願意跟着嬸子們勞動呢。
再怎麼不情願,活還是要幹的。
點完名都跟在以趙豔和陳阿婆為首的嬸子後面,朝秧田走去。
“還習慣嗎?”
昭昭與兩個女同志寒暄。
秦清在家是不受寵的老三,父母顧不上她的工作隻得下鄉,心底本就抵觸,在這個沒有通水電的偏遠村子住了一夜,整個人都蔫吧了。
而作為根正苗紅的老革命後代,蔡秀敏是主動下鄉支援農村建設的,雖也不習慣這裡的生活,但精氣神卻大不一樣。
兩根濃密烏亮的辮子垂在身後,眼睛明亮、聲音清脆。
“夜裡蚊子太多了,嗡嗡嗡吵了一宿。”
昭昭很少見到這樣充滿生命力的女生,聽着她用精神飽滿的聲音來抱怨蚊子,沒忍住樂了一下。
蔡秀敏也不在意。
在她看來,昨天誤會了葉同志的為人,對方卻還以德報怨幫了他們。既然笑中沒有惡意,愛笑就笑呗!
她很大度的!
秦清溫聲道:“讓林阿公捎點蚊香吧。”
“對!用蚊香消滅它們!”蔡秀敏神氣地昂起腦袋,一副要沖鋒陷陣的架勢。
昭昭記得現在的土蚊香都有加殺蟲劑,便建議。
“村裡熏蚊子多用的是幹艾葉,要是有布票,可以再買個蚊帳,晚上熏了屋子躲進蚊帳裡就能有個安穩覺了。”
秦清神色黯淡了一瞬。
她攏共就帶了10塊錢下鄉,哪有什麼布票呢?
壓下心裡的失落,她語氣如常道:“艾葉挺好的,味道也不嗆人。”
經過一天的相處,蔡秀敏多少也明白秦清的難處,跟着說:“中午的時候抽空采點,這麼熱的天,曬一曬……”
她又看向昭昭,“晚上能用嗎?”
“得曬個兩三天才行。”昭昭說着,把背簍裡的幹艾葉分了一半出去,“我這兒還有點别人送的,你們應付兩天吧。”
“謝啦。”蔡秀敏把艾葉收入包裡。
昭昭記起手帕,忙又取出來遞給她,也道了聲,“謝啦。”
蔡秀敏嗔了昭昭一眼,倆人對視着,都噗嗤一下笑了。
秦清聽着同伴的笑聲,跟着勾唇。
走了一會兒,蔡秀敏和秦清商量。
“下半夜蚊子也多,還是得買床蚊帳。我帶了布票,買一床咱們一起睡好不?”
“那、我出一半錢。”秦清咬着唇,擔心錢不夠,語氣都有些發虛。
蔡秀敏搖搖頭,“你也出錢,以後咱們不住一起了,蚊帳歸誰呀?剪了還你一半?”
“……”秦清明白蔡秀敏是在照顧她,但和這樣脾氣爽利又開朗的人在一起,也很難矯情,猶豫着便說,“那熏屋子的活兒我來幹。”
“唔,也行吧,省得我弄了到處都是灰。”蔡秀敏攤手道。
秦清想起昨夜小夥伴的慌張,笑了出聲。
“诶,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愛笑我。”蔡秀敏不滿地撅起嘴巴。
“啊、對不起啦,我就想到……”
“不許再想了!”蔡秀敏生怕她把自己的糗事說出來,瞪起眼睛威脅。
秦清連忙捂住瘋狂上揚的嘴角,點點頭,老實巴交。
“要忘掉、忘掉!”蔡秀敏搖了搖秦清的手臂,洗腦她。
秦清又點點頭,“忘了。”
蔡秀敏:“……”
這小秦同志也不老實啊。
“說好了!”蔡秀敏揚起下巴。
“好好。”秦清忍着笑,一臉包容地應下。
昭昭彎唇看着兩個小女生一來一往,覺得很有趣。
像她們這麼大的時候,她周圍的同學朋友都盛行内卷,少有這樣純粹的友誼。
這會兒看着,便有些珍惜,跟着她們又說說笑笑了起來。
除了掉在隊伍後面的譚成裕,一路上大家都是樂呵呵的。
來到秧田,說不了幾句普通話的趙豔,也把四人托付給拔秧苗熟練工葉知青來負責。
領一份工分,幹兩份活兒。
葉知青拒絕不了,隻好光明正大夾帶點私貨,唠嗑了好一會兒。
直到太陽炙烤着土地,連常年在地裡讨活的人都感到吃力,田間才逐漸沒了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