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搖頭，艱澀開口：“沒有什麼呀。”

袅袅煙霧缥缈，氤氲了辟星的神情。他用煙管拍拍她的臉：“又想哭？讨厭和自己的身體交吻？”

年年捏着袖子：“我，我在想……”

辟星咬着煙鬥，等她說話。

他好像沒有不耐煩。

年年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大人，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呀？”

他面色不動：“嗯哼。”

也對，年年欲哭無淚，她為什麼總是問一些蠢問題。大人是貔貅，貔貅是兇猛瑞獸，法力高強，能戰會武，是生活在傳說裡，獨一份的存在，不是她們這種小小年獸可以比肩的。

她明顯有些低落。辟星再次吸了一口煙，與她唇瓣貼緊，末了逗趣道：“你也喜歡我？”

“我？”年年慌亂地眨巴眼，“唔，我是，嗯……算是吧。”辟星捉弄她的時候，她不喜歡，可是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挺喜歡的。

年年說不出來，隻是說道：“我也想成為大人這種人見人愛的獸。”

“人見人愛？”辟星哼了一聲，“怎麼個人見人愛法？”

年年扳着手指道：“可以出門，到處逛。出門之後，大家都很喜歡，會圍着你，像是好朋友，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那是你的幻想。”

“怎麼會！”年年叫起來，“大人就是很厲害的獸啊。”

辟星隔着袅袅煙雲，含笑道：“如果你也能掌控他們的财運，為他們帶來好運，就會有一群人莫名其妙喜歡你。就像那個蠢豬李縣主。”

“好吧，我，我确實很沒用……”

“怎麼會沒用呢。”辟星掐住她的下巴，笑道，“你可是我最喜歡的小年獸。”

“真、真的？”

年年眼睛亮晶晶地跟了上去：“那我是不是可以成為和大人一樣人見人愛的獸呀。”

“看你聽不聽話了。”辟星吻她，“你聽話嗎？”

年年很聽話。

她張着唇讓他親，也讓他抱。

她說起自己在神機庭裡的生活，說自己看見藍天的快樂，摸到雨水的暢快，吃到花草樹木的驚奇，品嘗風雪雨霜的辛辣。

“小可憐。”他說，“我在無聊的神機庭裡待不了一個時辰。”

可是年年待了三百多年。

回想起過去的日子，那些望不到頭的柱子，還有消失不見的親朋好友，年年憤憤不平：“他們現在肯定在人間過得很快樂，才沒有一隻獸回來找我。大人，你神通廣大，能幫我找找他們嗎？”

年獸每逢人間便放出一隻，年獸乃兇獸，性情殘忍，不留餘地吃人，它們通常都會在除夕夜當日消失。

人間便是這樣驅趕殺戮年獸，好迎春開年。

辟星搖搖頭。

年年有點失望。

辟星目光一閃，忽而對她說：“倒也不是沒機會探一探。可你要知道，我是個雲遊商人，要同我做交易，要有足夠的價碼。”

“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

辟星沉默着，長長的煙杆在指間轉動，回到唇邊。

“不着急。乖小狗總能找到本金。”

他笑道：“小狗餓了嗎？”

辟星帶着年年吃飯。不僅吃了美味的純金，還吃了人類的美食。貔貅身子一旦有欲望，就像是會膨脹，怎麼吃都吃不夠，直到肩後的一點疼痛提醒着年年停下。

“吃飽就上路。”辟星看見她眼裡泛着淚花，“幹什麼？”

年年覺得辟星其實……是隻很好的貔貅。她感動道：“大人，你對我真好。”

辟星撐着臉，百般聊賴地抽煙，唇邊泛着隐秘的笑：“有人說你聰明嗎？”

嗯？

年年單純地搖頭：“為什麼這麼說呀？”

他用煙管撫過她的臉：“……看來大家對聰明的定義很清晰。”

唔……感覺怪怪的。

“大人喜歡聰明的獸嗎？”

年年又問：“聰明的獸是不是更讨大家喜歡？”

“嗯哼，根本不是。”他神秘兮兮地說，“其實大家都喜歡大笨蛋。本大爺也一樣。本大爺尤其喜歡你這樣的獸。”

年年暗自思忖了會兒：“等我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大人還喜歡我嗎？”

“當然，”他說，“到時候，你可以和其他獸一樣，去各地幫本大爺打理消息。每日工作四個時辰，換取本金，到時候，本大爺就會考慮幫你找其他年獸了。”

年年淚眼朦胧：“真的嗎？”

“比純金還真。”辟星低聲誘她，“我們訂個契約。”

“什麼契約？”

辟星拉過年年的手，二指搭在年年肉身上。

一團金光閃現後，年年女身那白皙的脖頸下側，鎖骨上方出現一個威嚴的貔貅金印，漸漸幻化為鎏金色的，小小的星星。

“訂金收訖，不得反悔。”

辟星松開她的手，笑道：“押品是三世财運。小狗可要好好努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