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許在心裡過了一遍這則對話,覺得自己真的被這個深沉穩重的大男人給可愛到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他發過來的這條消息,笑得嘴都合不攏。
顧錦澤這人就有些無趣,絲毫沒捕捉到自己身上的笑點,一本正經地問她:【明天還去[見我]接你嗎?】
白清許:【嗯。】
顧錦澤:【那明天見。】
白清許:【好,明天見。】
發過去之後,白清許又給他發了一句:【晚安。】
那邊很快回複過來:【晚安。】
白清許看着看着,沒忍住,在床上打了個滾。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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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覺,這份幸福感也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是安安穩穩地在延續。
這天,顧錦澤下午去了趟法院,結束後就直接去了[見我]接人。
因為時間比較充裕,所以白清許做了一道比較費時的番茄牛腩,除此之外,還涼拌了一道老醋蜇頭,和一道透亮水靈的菌菇湯。
季節在由秋往冬過渡,天氣也在逐漸轉冷,在這樣的日子裡,能在餐桌上享用一碗熱氣騰騰的鮮湯,别提有多享受了。
顧錦澤自然是享受得很,喝了大半碗,擡眸去看她,正想問問一道素湯怎麼能被她炖出這種令人欲罷不能的鮮味,結果,還沒等他把話問出口,放在旁邊的手機便先行響了起來。
聽到手機響,白清許也本能地擡起了眸,然後就看到他原本舒展的眉頭,很明顯地緊蹙了一下。
“我接個電話。”顧錦澤說着,拿起手機去了客廳的落地窗前。
從白清許這個位置看過去,隻能看到他的側臉。
不知道是誰的電話,但她很明顯地捕捉道,他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刻,神情驟然變得嚴肅起來,氣質冷峻得,有種拒人千裡的漠然。
這則通話持續了兩三分鐘才挂斷,顧錦澤再返回到餐桌的時候,語氣已經恢複了平日裡的溫和平靜,仿佛剛才那個令他表情驟變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一樣,溫溫柔柔地叫她:“白清許。”
她仰起眸,嘴巴咬着筷子尖,鼻尖溢出一個懵懵懂懂的:“嗯?”
燈光下,她纖長的脖頸,潔白的貝齒,以及浸着水光的紅唇,落入顧錦澤眼中,全部演變成勾人的利刃。
雖然,她是擔心他的狀态,沒心情吃飯,才無意識地做出了這樣的動作,根本不存在什麼蓄意勾引。
但顧錦澤還是感覺自己被什麼打着了一樣,不自在地别了下目光:“我臨時要去國外出差一個星期,所以你明天不用來了,正好,你也可以休息一周,這一周辛苦你了。”
其實,白清許從來沒有把做他的私廚當成是工作,所以她并不是很想休這個假。
不過,她沒有多問,隻是淡淡道:“好,我知道了,那等你回來,你再聯系我。”
顧錦澤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了頓,沉默片刻才應下來:“嗯。”
不知該說兩個人太有默契還是别的什麼原因,顧錦澤一走,白清許就無縫銜接地忙了起來。
上個月,她的工作室參與了一個新銳設計師展覽提案的競标,今天收到消息,說是提案通過了,這位設計師最新一季的作品展将交由她的工作室進行策劃。
與此同時,銜青新系列的稿子也沒有任何懸念的通過,這次,她将中國傳統工藝融入到了自己的設計靈感中,為了将設計的成品與傳統工藝完美結合,白清許去南方出了趟差。
再加上[見我]的事情,她忙得可謂是腳不沾地。
但她一點也不嬌氣,不說苦也不喊累,而是有條不紊地把所有工作一件一件的完成。
隻不過,工作不是你自己完成得好,就能萬無一失。
尤其是策劃展覽這樣的工作,從創意設計到成功落地,中間不知道要經過多少人的手,難免出纰漏。
周五這晚,本來場景搭建就要完成了,結果有個人因為粗心,把設計圖紙給看反了,以至于所有工作都要推翻重來。
展覽在即,那位名聲大噪的設計師自然是大發雷霆,白清許作為總負責人,沒有推卸責任,誠懇地接過他的所有指責。
在設計師走後,她跟員工一起,加班加點地把工作完成好。
這一加班,直到淩晨。
不過,萬幸的是,第二天是周末,她能暫緩一口氣。
第二天,白清許睡醒便回了家,想到哥哥白清讓和她的小侄女白念笙今天都會回來吃飯,所以她把自己在工作上的高壓心情調整好,高高興興地開車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她哥還沒來,就白令湛一個人在廚房忙活着。
她放下車鑰匙,挽起袖子便走了過去,笑眼盈盈道:“爸,我來幫您吧。”
白令湛沒有熱情回應,隻是沉默地側過身,給她讓出了一點空間。
“哥什麼時候到啊?”白清許跟他唠着家常。
“應該快了,”說完,白令湛用餘光看了她一眼,然後,用狀似無意的語氣提起了一個新話題,“我晚上跟張局約了個飯,你過去跟我見見。”
聞言,白清許正在摘菜的手猛地一頓,然後,用盡量輕松的語氣說道:“我又不打算從政,我跟人家見什麼見。”
白令湛語氣沉肅,有種不容置喙的威嚴在:“多認識點人,對你沒壞處。”
“我說,您就别操心我的事了,”白清許現在隻想趕緊把這個話題揭過去,“再說,我做這一行,認不認識都沒差。”
“你那破工作室,”白令湛沒好氣道,“還真準備開一輩子?”
他說者本就有意,更别說她身為一個聽者。
就這樣,一個破工作室,将兩個人之間将将維持的平衡全部打破。
“什麼叫破工作室?”白清許瞬間急了,語氣自然也帶上了鋒芒,“我用它養活了自己,怎麼就叫破工作室了?”
白令湛目光直視着她:“你以為你一輩子都能有這樣的好運?”
“好運?”白清許覺得用這個詞來形容她今天擁有的一切真是諷刺得很,她擡眸,看着白令湛,不顧父女情面,不屑地冷笑了聲,但語氣聽起來倒是無波無瀾:
“爸,你把我能走到今天,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我覺得我能拿到那樣大的單子,是好運?”
“那我告訴你,根本不是,那是我用加班加點的努力換來的。”
“别人從小學習藝術,但我不是,你知道我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為了不比别人差,為了趕上我身為一個後來者的差距,為了完成一份令教授滿意的作業,我有時候甚至晚上三點睡早上六點起。”
白令湛一聽這話,脾氣猛地一激,聲音瞬間拔高了不知道多少分貝:“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有什麼可抱怨的!”
白清許直視着他,絲毫不弱地與他對峙:“我抱怨過嗎!我有跟你們抱怨過嗎!如果不是今天你先說,我可能跟你說這些麼!”
“誰讓你去受這些苦的,你明明可以過得輕松一點,你自己非要去吃苦,你怪誰!”
“我怪誰?我怪我自己!”說着,白清許語氣漸漸冷靜了下來,“爸,我告訴你,我比誰都希望,我可以做個安于現狀的人,我可以沒有這麼多天馬行空的想法,或者我可以任憑這些想法淹沒,我要是能夠做到,我在你們的羽翼下,我該多幸福多輕松,可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有夢想,你不讓我去實現,我會遺憾!我這輩子都會抱着遺憾度過!”
“你的夢想就是二十七了還半瓶子晃蕩,”白令湛看着她,不留情面道,“給你鋪好路的大好前程你不要,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你也不去見......”
“又來了又來了,您要是再說這個話題,我現在轉身就走。”
“你走就走,我不攔你。”
下一秒,隻聽啪的一聲,清亮的油菜被猛地扔入水池,濺起一朵不小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