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他真的隻是個普通記者?
工作人員說,鄧肅的确是他們的員工,并且最近正在南方采訪,和鄧肅的行徑吻合。
她不信邪,又在網上搜了幾篇鄧肅的報道,看着很專業。
醫院門前人流熙攘,無數陌生人從她眼前匆匆而過,投下斑駁不清的背影。
這一瞬,她站在七月的烈陽下,卻覺得渾身發冷。
猜疑埋下一顆種子,從她的胸腔中發芽,逐漸長成大樹。
遮住陽光,将她的心底沁得一片冰涼。
她閉着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手機震動,江遲遲定了定神,解鎖查看。
是時相儒。
“我在去機場的路上,下午落地南港,晚上見。”
她咬着下唇,郁悶地合上手機。
算了,不想了,吃飯要緊。
江遲遲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抛到腦後。
...
時相儒盯着手機半晌,也沒等來對面回複的隻言片語。
哪怕回個“知道了”也好。
她是真的生氣了。
男人黑眸裡閃過一絲慌亂,很快被他壓下去。
沒事沒事,隻要他好好解釋,再低頭撒個嬌、服個軟,江遲遲肯定會原諒他。
他知道,她最吃這一套了。
何泰陽一邊開車,一邊偷瞄時相儒的表情。
看他臉臭成那樣,八成又跟江遲遲鬧矛盾了。
何泰陽握着方向盤,心裡直打鼓。
不會是遲遲騙他的事情被他發現了吧?
真特麼糟心,這事兒就像懸在他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天不解決,何泰陽就怕他知道真相的那天會發瘋。
不行不行,無論如何得拖到《暮光曙天》更新完才行!
何泰陽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開口。
“儒哥,最近小說寫得怎麼樣?有靈感不?”
估計江遲遲真的不會回他消息,時相儒“啧”一聲,把手機扔回口袋,表情恹恹。
“嗯,還行吧。”
他掀起眼皮,瞥了一眼何泰陽,語氣有些蔫。
“上次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那個聯系燕琉的号碼是誰的?”
何泰陽:“...沒查到,那個号碼已經注銷了。”
行吧。這條線索又斷了。
“那你繼續找人跟着時斌,他後面肯定還會有小動作。”
何泰陽趕緊說,“那當然,我剛剛已經吩咐下去了。”
“嗯。”
時相儒靠在副駕椅子上,眼神散漫地瞟着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
“還有個事兒。”
他疲憊開口,“明天差不多就要更新木珺假死的情節了,你盯着點輿論,别讓他們帶節奏。”
何泰陽:“沒問題,放心吧儒哥。”
連載三四年的小說女主被寫死,肯定有很多讀者都接受不了,但官方又不能明着說“她是假死啊”,隻能暗戳戳地帶帶節奏,過濾過激評論,争取消除大部分粉絲的負面情緒。
樹大招風,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嫉妒的眼睛盯着《暮光曙天》,越是現在這個時候,他們越是要謹慎。
這都是何泰陽的看家本事,屬于基操,他不用擔心。
“前方一百米向右前方行駛,往機場方向,下高速。”
何泰陽猛地回過神來,急急忙忙向右打轉向并道。
“嘀!嘀!嘀!”
一陣猛烈而激憤的鳴笛聲從右後方迅速掠近,何泰陽倏地扭頭看向後視鏡,一輛黑色越野車閃着燈疾馳而來。
“卧槽——”
“砰!”
男人的驚叫被巨大的撞擊聲吞沒。
高架橋上緩緩升起黑煙,遮蔽天日。
...
“遲遲姐,我們先走啦。”
南港的碼頭前,楊秋池幾人揮着手向她告别,踏上回島的輪渡。
江遲遲目送那艘船離港,直到那個小黑點消失在天際線中。
她找了個候船廳最顯眼的位置,坐下。
人流來來往往,周末來南港玩的清洲島民陸續回來,見到江遲遲坐在候船廳,紛紛上前打招呼。
“遲遲,一個人啊!”
“看這架勢是在等人?”
“呦,等對象呢?”
江遲遲眉眼彎彎,禮貌地笑着點頭。
太陽慢悠悠地朝西挪,候船廳逐漸擁擠,江遲遲周圍坐滿歸港的人,三五成群,叽叽喳喳地讨論着周末發生的新鮮事。
一片喧鬧聲中,女孩兒獨自坐立,垂着眸子,點亮手機。
算算時間,時相儒應該已經下飛機了。
“由南港開往清洲島的輪船開始檢票,請旅客自覺排隊候船。”
人群一陣騷動,像組織有度的工蟻,緩緩朝着檢票口騰挪。
江遲遲坐在原地,擡眼看向入口,依舊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長得人高馬大、氣度不凡,在人群裡那麼顯眼,她肯定不會錯過。
怎麼還沒來?
“各位旅客請注意,由南港開往清洲島的輪渡即将在五分鐘後離港。此班輪渡為今日最後一班輪渡,請各位旅客抓緊時間登船。”
一陣風吹過,岸邊的落葉漫天飛舞,卷起海面層層漣漪,耳邊喧鬧聲遠去,像被拉長的一幀,逐漸退出她的視野。
手機空空如也,平穩地躺在她手中。
時相儒沒來短信,也沒回南港。
...
“遲遲,遲遲!船馬上就要開了,快上來!”
輪渡口的工作人員催促着,江遲遲不死心,攥緊手機,指甲幾乎要嵌進鋼化膜。
她望向候船廳——
空空蕩蕩,門可羅雀,隻有被風卷起的幾片殘葉凄凄涼涼地飄着。
江遲遲意識到。
他今天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