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遲一雙水潤的大眼睛費力地眨巴眨巴。

是時相儒嘛？

可他不會用這種要吃人的眼光看她啊...

男人擡腿，腳步迅速，朝她跑來。

看着越來越近的一張俊臉，江遲遲終于确認了。

噢，真的是時相儒哎！

同時反應過來的還有姜書嬿，認出時相儒的下一秒，她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酒意立馬散了。

不妙不妙不妙，滿肚子怨氣的厲鬼來索命了！

快跑快跑快跑！！跑跑跑跑跑！

她拉着江遲遲的胳膊想趕緊走，誰知道江遲遲一點危機感都沒有，揚着一張燦爛的臉，沖着怒氣兇兇走來的男人傻笑。

“江遲遲、晚上你去——”

“時相儒！你來啦！”

江遲遲像隻液體貓，嗞溜一下掙脫姜書嬿的手，直直朝前撲去。

時相儒面上冷峻，腳下卻明顯加快兩步，下意識地伸出胳膊，接住飛蛾般撲向他的女孩兒。

果酒的香氣混雜着她身上獨有的海洋氣息，襲上時相儒的感官。

把女孩兒綿軟的身體擁進懷裡的那瞬，時相儒深深吸氣，心裡那股無名的怒火莫名被她興緻沖沖的聲音澆滅。

回來了就好，安全回來就是最重要的。

“遲遲你...”

男人語氣放軟了些，帶着些無可奈何的倦意。

“你晚上和誰吃的飯？”

“吃飯？唔...”

女孩兒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位置，眯着眼靠在他肩頭，聽見他的問話，細眉輕皺，像平靜湖面泛起的一層漣漪。

她努力地思考，掰着指頭一個一個數。

“有書嬿、青青姐、溪溪姐...”

果然，都是他認識的，除了姜書嬿，每個都是曾經跟他表白過，又被他拒絕的女人。

很好。

時相儒一邊聽她報菜名，心裡一個不落地給這些人全記上一筆。

“嗯，我們遲遲記得真清楚。”

時相儒哄着懷裡的女孩兒，問出那個他耿耿于懷的問題。

“還有呢...有男人嗎？”

“男的？”

江遲遲眉頭皺得更厲害，整張小臉皺得像被揉過的紙。

“唔...噢！有哇。”

女孩兒五官舒展，恍然大悟，她側臉蹭了蹭眼前的黑色布料，語調興奮。

“有Ponny老師、Jay老師和Andy老師！”

時相儒差點沒繃住。

三個男人？！

江遲遲還叫他們某某老師？！！

女孩兒渾然不覺時相儒詫然間黑下來的俊臉，她一臉醉意的傻笑，樂呵呵的，像個天真的小孩子。

“他們的手法好專業，輕輕癢癢的，很舒服！噢！他們還特别會哄人，一直誇我好看！”

江遲遲臉色潮紅，不知是害羞還是酒意上頭。

看得時相儒差點崩潰。

操！

孟盞青帶江遲遲去嫖了？！！

還他媽一次點了三個鴨子！

男人胸口猛烈起伏，像剛從水中爬出來的溺亡鬼，夏夜濕熱的空氣竄進他的胸腔，幾乎要把他灼傷。

江遲遲卻對眼前人的情緒渾然不知。她今天太開心了，整個人像被泡在蜜罐裡、飛在棉花糖做成的雲朵上。

“青青姐她們對我特别好，我從來沒有跟這麼多女孩子一起玩過！在我家那邊的海島上，很多生了女孩兒的家庭早早地就搬走了...”

她軟綿綿地躺在時相儒的前胸，眼神發直地望天，自言自語。

“我父母也沒時間陪我，他們工作好忙，沒有一天休息日。島上也沒有大商場，沒有步行街。後來，我來了清京上大學，認識了書嬿...她對我也很好，是我最好的朋友。”

時相儒喉間幹澀，好像咽下了一捧沙礫，說出口的每個字都磨得他鮮血橫流。

“大學四年，你隻有她這一個朋友？”

“唔...是哎。”

時相儒大概知道江遲遲的情況，計算機學院女生不多，四人一寝排完後，江遲遲恰好成了那個多出來的，被迫和金融系的人合住。

大學裡，同系同寝的女生關系最好，像江遲遲這種情況，原本就更難交到朋友，更不用提她本身就是個又悶又直的性格，交朋友這件事對她而言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即便知道孟盞青對她用意不純，她還是欣然赴約。

就像漂泊在海上的落難者，即便知道喝海水會加速死亡，也還是抵擋不住口渴的誘惑，飲下透明的毒藥。

一絲辛酸的苦味彌漫，時相儒心中五味雜陳。

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他聽見女孩兒俏生生的聲音。

“難道你有很多好朋友？”

時相儒：咳咳。

他更是沒什麼朋友。

“噢！對了，時相儒，我有個問題要問你！”

江遲遲揚起臉，那雙水靈靈的杏眸盯緊男人鋒利的下颌，她嘴唇微張，粉潤的唇瓣透着蘋果紅。

“你為什麼喜歡我呀？”

“青青姐很好、溪溪姐也很好，時相儒，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她？

時相儒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他見過無數女孩兒，她們有優秀的皮囊、殷實的家室、高挑的身材、獨立的靈魂。

若真要比，江遲遲不算其中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