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昭微眯雙眼,讀出了女孩兒的言外之意,他撥通一個内線電話,朝對方囑咐幾句。
屏幕裡,審訊官輕微偏頭,似在接收耳麥裡傳來的消息。
“陳霜淩,‘領航号’無緣無故的供電失靈也是你的手筆吧!”
審訊官慢條斯理地道出他的僥幸心理,“你以為切斷供電,冷藏箱就無法工作,卻沒意料到,大副提出要将冷藏箱帶上島,你害怕他真的成功,所以才會跟他一起上了救援船,趁機制造禍端,對不對?!”
“對不起,對不起,但我真的身不由己...”
竟然蒙對了!江遲遲覺得有些意外,轉頭一想,似乎又是情理之中。
這麼說來,估計救生艇的洩漏也是陳霜淩做的。
涉世未深的男孩兒哪裡經得起專業人員的拷問,三兩下便将實情吐了個幹幹淨淨。
陳霜淩家庭條件一般,家裡人為了供他出國讀書已經是砸鍋賣鐵,付不起更多的生活費,陳霜淩隻好在國外偷偷找了個助學貸款,從此陷入絕望的資金陷阱。
在藥品轉移的前一周,陳霜淩收到了死亡威脅,對方要求他一定不能讓藥物順利轉移回國,否則他和家人都性命不保。
陳霜淩膽子小,不敢直接做傷天害理的事兒,隻好偷偷摸摸掐斷電源、修改水位傳感器制造救生艇滲水的假象、就連割繩子都隻敢割一半。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隐蔽,結果全被江遲遲錄了下來。心态能不崩嗎?!
審訊室裡,情緒崩潰的男孩兒嚎啕大哭,不停說着自己在國外生活有多苦。控制室裡,西裝革履的領導們早就沒了耐心,既然罪名已認,接下來就該對付那個硬茬子了。
三副所在的審訊室緩緩推開門,走進一位審訊官。
瘦高的男人被關在狹逼的小房間裡,本就火冒三丈,現在見人來,脾氣更是收不住,“你們憑什麼把我關起來?!我要投訴你們,濫抓無辜!”
審訊官也不慣着他,直接點名他的罪狀,“龐清淮,你作為‘領航号’的三副,本應該協助大副轉移貨物,你卻玩忽職守,見死不救,導緻一箱藥品落入海裡,間接造成約兩百萬刀的損失。這個錢,你賠得起嗎?”
龐清淮是個滑頭,輕易吓不到他,“憑什麼讓我賠?我兢兢業業地運貨,在船上差點連命都丢了,誰說我玩忽職守?”
他算盤打得精明。
這群人沒有證據,光憑船上大副、三副和江遲遲的口供,不足以将他定罪。他隻要一口咬死自己在認真工作,誰能把落海藥箱的責任推到他頭上?
審訊官懶得和他斡旋,手指在平闆上輕點兩下,男人陰陽怪氣的嗓門混着風暴聲,轟然充滿整間審訊室。
“呦,三箱貨怎麼隻剩兩箱了?這麼重要的東西...”
“年輕人還是太沖動了...”
“關老子屁事...”
他坐在船艙裡,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被攝像頭完完整整地錄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救貨,隻有你作壁上觀。你說,這兩百萬刀的損失,該不該算到你頭上?”
龐清淮原本無所畏懼的表情被突如其來的視頻打散,任誰都沒想到,那時的江遲遲胸口還戴着一台相機!
“這...這...”
猴似的男人有些慌了,抓耳撓腮地找借口,“但也不能全怪我,如果...如果不是那個小姑娘的繩子不夠結實,貨也不會丢!”
他想把責任推到江遲遲身上,殊不知,這一舉動直接觸碰到鐘楚昭的逆鱗。
控制室裡的氛圍有些微妙,衣冠楚楚的領導們眼神飄忽,不由自主地看向人群之中的主心骨。
鐘楚昭眼神陰翳,那股屬于上位者的壓迫感彌漫至整個房間。
“不用跟他廢話了。”
鐘楚昭拿起内線電話,下命令,“直接宣判。”
審訊室裡響起冰冷的聲音,“龐清淮,你因玩忽職守造成重大損失,根據我國《海上海事行政處罰規定》,你将...”
“等等!等等...事情不是這樣的!!”
人隻有被逼到絕處,才會吐出真言。龐清淮慌裡慌張地打斷審訊員的話,“我說,我說,那箱藥沒丢,沒丢!”
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被他這番話攪暈了頭腦。
最後一箱藥明明已經被風浪吹走,在海上飄零一夜,就算現在打撈起來,藥效也完全喪失,用不了了。
“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龐清淮心裡默默懊悔,對不起了,船長,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