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的矜貴娘子。
聽聞那日流水宴,狀元郎卧病在床未曾參加,後來也深陋簡出,除了去蘭亭聽學,嫌少去各大宴席上招搖。謝家姑娘更是個高傲的,能入她眼的本就沒幾個人,連長安城裡公認的“玉公子”蕭子瑄都被她拒之門外,此番受傷在家靜養數日,未曾出門——
這兩人怎就勾搭上了呢?
瞧那“芙蓉帳暖”,說的跟真的一樣。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邊,燕稷陰沉着臉,手中茶杯險些被他捏碎:好啊!他們果然是暗渡陳倉!全長安都知道了!
偏生他一個人蒙在鼓裡。
昨夜他處理完那些雜碎,便悄悄下了山,回到府上,滿街流言,差點把他奪嫡夢擊垮在門前。
世家猖狂,兄弟阋牆,他無人可用!
朝堂百職,世家子弟占了一半,好不容易冒出個無依無靠的柳續,難道就看着他這般投入謝氏門下?
想得美。
不如他先将人娶過來。
想着,他放下茶盞,擡手喚道:“靈霄。”
一人如影子般撲朔閃現,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
馬車仍在躊躇而行。
謝靈犀手上不知何時摸出那支蝴蝶簪,神色莫測地把玩着。
柳續疑心她想殺人。
謝靈犀姊姊的探究目光實在太強,他有些受不住了,終于到了謝家門口,他正欲起身告辭,便聽謝靈犀朝他微笑道:“承之,一路勞頓,先進門坐坐吧。”
他看了一眼外頭,總覺得門前柳樹上藏了人。
“好。”
一路進了謝家,端的是如玉如琢,朗月入懷之态。
謝家百年世家,不喜奢華,家中院落陳設皆有講究,春桃綠柳、拂花映水,窗景怡人,可見水天一色,草木枯榮。
柳續不緊不慢跟在謝靈犀身後,此時也放松不少。
“待會見了我爹,你先不要怕。”
柳續:“你一說,我便開始怕了。”
謝靈犀無奈笑笑:“總之他與你想象中不同。”
突然想起什麼,她回頭盯着柳續受傷的手臂,擡頭看他,眸中銳意盡顯:“不該說的别說。”
……
正值當午,謝淵下朝回來,正與家人吃了午飯,躺在院裡消食,便聽丫鬟護院們說姑娘們回來了。
他想起今日回家路上聽到那些傳言,不禁搓了搓手,心中還有些許期待。
一見謝靈犀走進來,忙上前迎她:“靈犀!”
看着謝靈犀無礙,放下心來,轉眼便看到走在後面那狀元郎。
“女婿!”
柳續被這一聲“女婿”吓了一跳,他面上不顯,忙向謝尚書作揖:“謝大人。”
謝靈犀剛被爹噓寒問暖了一番,這下聽到這句也一驚:“爹!”
她怎會不知道她爹在想什麼。
早先總和她念叨着柳續,今日人來了,靈隐自然躲過一截,那些聖賢書,愛問誰便去問誰吧。
她看了眼柳續,眸子裡全是“自求多福”的憐憫。
柳續:“?”
謝靈犀朝他友善一笑,拉住已經沖到柳續面前的謝尚書,聲音泠泠:“爹,我在香山上偶遇承之,相談之下,甚是投緣,便邀他上門一叙。”
“親朋好友相聚,不知門外那些鷹犬可處理了?可别被他們壞了興緻。”
謝淵目光一凜,掃視了一番周遭環境,滿不在意道:“想看便讓他們看就是了,我謝家十餘口人,還怕演不出他們想看的東西?”
“爹說的是,那我便去找哥哥說話了。”
“回來,”謝淵叫住她,“謝衡他不在,又去找崔家那小子了。”
他喜滋滋:“快,去拿文房四寶過來,我要與承之在院子裡小叙一番。”
此“小叙”絕不是什麼玩樂之事,至少謝靈犀這麼認為。
若與兄弟姊妹交流書畫,聊聊家常,也就罷了,隻要父親在場,家中同胞所作的詩畫必得其虎目耽視,畫的好的,畫不好的,都得得其點評一番,若遇到他喜歡的,可不得了,撒潑打滾,騙也得從你手中騙過來,美滋滋挂在他書房上。
偏生他生的威風凜凜,常斂容皺眉,讓人見了懼怕,私底下卻是心腸軟的很,大刀闊斧的卻成了他兄妹幾個。
她這般脾性養成,絕對是與爹爹脫不了幹系的。
謝靈犀拿了東西過來,邊布置邊說:“已是未時,娘該快回來了罷,您可悠着點。”